虎杖悠仁对自己新搭档的第一印象是严肃，严肃而冷淡，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浑身上下透着股浓郁的精英范儿。

严谨合身的西装二件套很好的表达出此人疏离的态度，衣领板正，领带扎紧，比起他见过的任何咒术师都更不像咒术师。

不是说咒术师都是怪人吗？

虎杖觉得对方与其说是怪人，不如说是误入咒术界的上班族。

误入咒术界的上班族七海健人先生说道：

“咒术师就是狗屎。”

虎杖：……

对不起，是我以貌取人了，你也挺怪的。

不知道自己被定义为奇奇怪怪的七海神色自然，他语气沉着，对着来接洽的两人或者说单对虎杖做出了如下宣告：

“咒术师不是个好职业，但我还是选择了做咒术师，因为做别的也一样，劳动就是狗屎，既然如此，不如选择更适合自己的。尽管如此，我对咒术师这个职业并没有特别的敬畏或者热爱，我只能说，做这一行的确需要从业人员有更多的认真和严谨。”

虎杖咽了口唾沫，直觉这句话并不是单纯的叮嘱他要认真的意思，果然，七海健人停顿了一下，直言不讳道：

“我不赞同五条先生推举你进组的行为，但我拿他没办法，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会一起行动，只有一点，希望你听从指挥，”

“……好的。”

虎杖艰难地回答道，被他直白的发言搞得无所适从，善良的伊地知见情况不对，马上出来打个圆场。

“七海先生，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七海建人的表情仍旧平静，“正因为他还是孩子，所以我希望他能够听从指挥。这次任务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小打小闹，事情有些棘手，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考虑，伊地知。”

“一年级的学生理论上还应该在老师的陪同下执行简单的祓除任务，这次工作从一开始就是不合理的，身为成年人，我有责任在不合理的工作中保证未成年人的安全。”

虎杖的眉头一皱，嘴唇蠕动了两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伊地知在心底叹气，他也知道对方说的其实有道理，“我最开始也是反对五条先生的决定的......”

但是没什么用，谁能拦住五条悟呢。

老实的辅助监督塌下肩膀，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五条先生太过揠苗助长了。”

原本沉默的虎杖此时不能再沉默了，他勇敢地站出来维护起自己的老师，“五条老师肯定有自己的考虑，而且我也不算弱了，就算是一级的咒灵我也能打打看，应该也不至于拖后腿吧。”

那就是二级左右的实力。

七海健人无声地做出判断，他推了下眼镜，宿傩的「容器」进入咒术界不满三个月，和他一样是半路出家的平民咒术师，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二级，天赋十分出众。

“这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伊地知无奈地说道。

“那是什么问题？”

“这个，要用一两句话来概括也是很困难的。”伊地知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七海，暗示自己没办法应付少年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而后者不负所托地接过了话。

“是什么，请你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自行体会吧，我们该出发了。”七海冲伊地知点头，“麻烦带我们去15号现场。”

为什么去那里？虎杖不太理解，但他也没打算问。

15号“现场”是他们昨天去过的最后一个有残秽留存的“现场”，那里的咒力已经稀薄到快看不见了，相比之下，16号“现场”的痕迹更清晰，他昨天还追出去一段距离呢，可惜追丢了，淡青色的残秽断得很干净。

也许是两个都要去？只是15号“现场”的残秽太淡了所以排在前面？不管怎么说，现阶段还是乖乖地听命令吧，少年快跑了两步，追上了前方步履飞快的成年人，抢先拉开车门。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虎杖悠仁，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虎杖。”

七海坐进后排，对从另一边车门跳上来的虎杖略一颔首：“坐好，系上安全带。”

“这也包含在听从指挥的范畴内吗？”

“只是忠告，但我希望你听从。”

虎杖从善如流地系上安全带，没一会儿又开口道：“我能叫你七海老师吗？”

“我不是教职员工。”

“那就娜娜明，”虎杖偏了下脑袋，腿不老实地搭在座位上左右晃荡了两下，“接下来请多指教了，娜娜明。”

七海沉默了一秒，接着稍稍侧头，“五条先生没有教给你什么好东西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七海飞快转回脑袋，“请不用在意。”

“等等，为啥啊？你不要这样，我好在意啊！”

“我们快到了，七海先生一大早就赶过来，吃早餐了吗？”

“在飞机上吃过了。”

“你们两个不要无视我啊！”

虎杖在那里抓狂，伊地知勾起一个笑，心下放心不少，活泼的少年音随着飞驰的车子一路驶向终点。

另一头，东京警署第二分局刑事部刚刚开过晨会，针对13号接手的连环失踪案，上面终于下达最后通牒了。

按理说这种大型刑事案件，拖个一两个月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这次的案情实在太过恶劣，上面的人也顶了很大压力。

目前为止所有相关调查都没有实质性进展，情况不容乐观，平木警部自己都愁白了头发，短短十几天鬓角染上霜白。

失踪者现在还找不到踪迹，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作案人侧写缺乏关键数据，动机归因找不到相似答案。

失踪者家属从之前的一天问三遍降低到后来的两天问一遍，到最近已经不怎么问了，平木警部很担心他们在憋个大的。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因为案件破解慢，受害人家属转而向报社发起求助，最后闹得人尽皆知，警察局集体谢罪。

媒体人只关注新闻传播度，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夸大其词会给社会，给受害人本身带来多少的负面影响，那些人就好像嗅见血腥味的鲨鱼，只会拼命撕咬，而受害人家属就是放血的人，因为走投无路，所以选择用舆论的力量逼迫警视厅给出答案。

警视厅给不出答案。

怎么能给不出呢？人民的公仆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他们每年交那么多税，那些税金都花哪去了？

诸如此类的声讨在问题爆发后一定会铺天盖地，这是可以预料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刑事部已经连熬了大半个月的通宵，每个人都担心事情会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神经绷得紧紧的。

一旦掺和上舆论，事件的中心就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失踪案了。

说白了人民需要泄愤，当他们认定自己的治安官没办法解决问题时，大家的注意力会被转移到办案人员身上。需要有人为他们的无能付出代价，承担起让人民失望的责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担责任就是他了。

这对破案一点帮助都没有，只会让犯人看笑话。

不提个人前途，平木警部只要一想到那个罪大恶极的家伙会躲在屏幕后洋洋得意，就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亲手将对方绳之以法，一脚踹到监狱里去，判他个三五十年，可惜现阶段也只能想想了。

失踪者家属的行为是不可控的，他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尽快抓到犯人，给失踪者和其亲人一个交代。

而如果事情真的以最坏的情况发展了，倒霉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以及他手下的这些人，整个分局乃至日本警方的颜面都会受损。

社会公信力会下降，进而影响国民满意度，整个日本的HI幸福指数会在短期内迎来罕见的寒冬。

这种结果是警视厅不能接受的，平木警部只要一想到就会头皮发麻。

他捏了捏鼻梁，打算再去看一眼针对性报告，他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表情凝重，步履匆匆，气氛透露着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