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总来得更早一些,六点钟不到,太阳升起来了。
明媚的阳光透不过咒灵的领域,虎杖还在睡,但表情不算安稳。熬夜的小孩儿只睡了三个来小时,生物钟和噩梦排着队接踵而至。
他马上就会醒,我不想让他醒,比起顶着黑眼圈出门,下午再起床难道不是个好主意吗?
事出突然,小鬼的“训练”在凌晨三点钟悄然终止了。被填满的樱树芽亮起柔和的白光,改变形态后安静地落在他的身旁,现在那咒具就躺在虎杖的枕边,我窝在生得领域里,由衷地替他高兴。
主角的天赋就是这么厉害,这升级快得我都要说声羡慕,而临时打造的咒具虽然做工稍显粗糙,所幸功能是没错的,就当拿来练手了。
虽然说是练手,但实力基数摆在那,两面宿傩的实力从各方面来说都很能打。就比如眼前这个十分“简陋”的咒具,换了别人想搞出来也难,遇见专业的也得花他个半天时间,而我的成果直逼业内精英人士,还是精英里最顶尖的那一批。
刚好这时间掐得也巧,五天前我们刚说好要去迪士尼,现在小鬼的训练结束了,今天的游乐园之行大概能添点乐子。
说起来要去迪士尼这事吧,本来是当天就要走的,但考虑到六月人太多了,游乐园门口指定排队,我思考了一下,指挥虎杖上网买快速票,好节省时间。
事实证明这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而一口气买两张更是正确的决定。
俗话说得好,抢票要趁早。不管是演唱会还是听相声,飞机票还是火车票,反正抢票这事儿一定是拼运气的,当然手速也很重要。
哪怕日本的人口不多,也改变不了网上抢票程度的激烈。信心满满的小鬼第一天还很精神,第二天开始就有点蔫了,第三天试图检查手机,第四天直接怀疑人生。
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了,亲自出手替他抢了一把,你别说,当场中标,气得小鬼又多吃了两碗饭。
我好笑地看着他化悲愤为食欲,其实这小子运气也不错,但他可能把运气都堆起来了,以至于日常中总无伤大雅的小倒霉。
我和虎杖的情况刚好相反,他是大事走运,我是小事顺当,订票的事就这样顺利解决,本来昨天就要收拾行李了,可惜冷战来的突然,我俩都没想起来。
眼看这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的咒术应该够他睡到十二点,等他醒了刚好起来吃午饭,路上再走快速通道的话,一个下午大概也能逛完小半个园区。
说实话这行程其实有点赶,但卡通城和梦幻乐园听起来不像未成年DK会喜欢的地方,而虎杖也表示对剩下的区域没兴趣,说要看完花车就当晚回,我觉得可行。
时间在发呆中悄然流逝,“第十三层”的领域安静到死寂,小鬼的噩梦早被我压下去了,刚好最近比较犯懒,我也没拿虎杖的身体出去溜达,就躺在床上等着时间推移。
十一点半,小鬼有动静了。
我在他睁眼前把人换到身体外侧,迷迷糊糊的少年抬手去揉眼睛,我则撑起脑袋,好整以暇地侧躺在一边,等着他清醒。
“宿傩?早啊。”虎杖偏了偏头,咕哝着打了个招呼,身子一翻就要继续睡去。
我耐着性子没有开口,安静地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一秒、两秒、三——
“宿傩——!!!!”
虎杖后知后觉地蹦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差点从床上翻到地下,我好笑地看着他在柔软的床上摆了个硬气的起手式,脸上的表情比起震惊更像恐惧。
好家伙,天要塌了吗?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黑了,红了,又白了,小鬼你不去海底捞应聘真是白瞎了你这变脸的能耐啊。
“早啊,虽然已经是中午了。”
虎杖不说话,身体纹丝不动,眼睛紧盯着我,琥珀色的瞳仁在一片昏暗中熠熠生辉,像受惊的猫科动物。
“你怎么出来的?”
“有那么害怕吗?”
小鬼抿了抿唇,表情渐渐冷硬,我能看得出他肌肉下隐含的紧绷,也是,昨天晚上我们刚讨论过“冷漠”以及“无归属感”的话题呢,小鬼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他说不定正以为我要脱离「容器」,跑出去祸害世界了呢。
我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句:
“束缚还是在的,我们仍旧是共生关系。”
虎杖感受了一下,大概意识到我身上的确没有咒力,当即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砸进床垫里。
“你能不能不要老这样吓我。”
“是你自己在吓你自己。”
“你怎么办到的?”虎杖疑惑地问。
我睨了他一眼,语气慢条斯理:“是那支樱树芽啊……是你亲手把放我出来的。”
虎杖顿了一下,接着猛地抬头。
我语气不变,轻佻地勾起嘴角:“当初说好了要给你个惊喜,喜欢吗?怕寂寞的虎杖君?”
虎杖凑过来把脸贴近我的,金眸逼近:“我可太喜欢了。”
过近的距离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我却完全没有这种困扰,小鬼比常人略高的体温就贴在胸口,让空气都一时间滚烫起来。我俩一个侧躺着一个撑起身体俯卧,距离近到几乎要撞上彼此的鼻尖,小鬼的气息就缠绕在鼻翼两侧,我在那双过分通透的眼睛里看见了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几乎。
这身咒纹除了拉高身体外表年龄外,唯一的作用就是区分我跟虎杖了。
“一周前我们抓了个通缉犯,记得吗?第一次去警局换钱的那次,你被对方的安眠药放倒了。”
虎杖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轻轻地垂了垂眼皮,但他给了我很多灵感,所以严格意义上,我是该感谢他的。
我伸手将小鬼的头推远了一些。
“那家伙套了个奇怪的咒骸壳子,虽然很脆弱,但普通人也能用。”
“只要提前填充进的咒力,咒骸这种东西和衣服没有区别,受他的启发我给自己也做了个咒骸,看起来很逼真吧,因为掺了你的血。”
虎杖的表情没太大变化,虹膜却渐渐变得更深了,我看了暗道挺有意思,掌心顺势贴着小鬼的额头滑到脸侧,最后停在耳边,拿指甲轻轻剐蹭。
“这是专门承装我灵魂的咒骸,很特殊,从分类上来说也的确该划分为咒具,由你来输送咒力,训练的同时帮我个小忙也不错吧,你说是不是——“
“悠仁?”
呼吸声静止,空气安静了几秒,接着虎杖像终于消化完信息,快速地从刚才的对话中抓住了重点。
“脆弱?”
我点点头,再次对小鬼的敏锐刮目相看了。
“很脆弱。”
我不至于连这点事都骗他。而虎杖握住我的手,把它从脸侧摘下来,端详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发问:“这种和死人一样低的体温是脆弱的表现吗?”
“比那还糟。”
这个临时搞出来的咒骸和想象中一样鸡肋,表面上没什么大碍,实际上从应用角度来说就是个累赘,只能拿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