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虎杖一直保持这种可笑的念头是没办法当咒术师的,无谓的天真迟早会要了他的命,跟诅咒的战斗中容不得恻隐之心。他会死的,会死得很惨,而我不能让他这么荒唐的死掉。
「收起你那副小鬼的姿态吧,等成长到能负担得起时再拿出来」
可虎杖兀自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这个表现看着可不像是要听劝的样子,我一阵头疼。
小鬼的表情淡淡的,走进小厨房将食物塞进冰箱,扶住门框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给开始牛蒡切丝。
胡萝卜和香菇被依次丢进水池里,超市买的鸡肉也得拿出来焯水,虎杖熟练地处理着晚上要吃的食材,我们沉默相对。
意识被沉进领域的最深处,我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好想睡觉,可灵魂不会疲惫,诅咒似乎也没有睡眠这一说。
作为死者怀念当人类时的生活也很正常吧,这无可厚非,可惜再怎么怀念,我往后也和睡眠这种活动彻底绝缘了。
安详的养神养到了后半夜,虎杖吃完饭自己跑去洗了澡,收拾好一切翻身上床,歪倒在一边开始看电视,看了一会儿又不满意,把遥控器丢在一旁起来刷手机,手机刷到一半又下床打游戏,打仗般的按键声充斥在房间里。
格斗系的游戏本该两个人玩,彼此对抗才有意思,但虎杖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操纵角色疯狂殴打人机对手。
屏幕上,虎杖的角色接二连三地打出胜利,一声又一声的“you win!”在最后变成了“holy shit!”
可小鬼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愉快。
终于,在连胜第十二把之后,虎杖一气之下摔了游戏手柄,摔完了又心疼,那是他花不少钱买的,我俩一起挑的颜色,跟伏黑惠的是一对儿呢。
“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和我说话了。”
「这不是在说吗」
“什么叫在说?”小孩儿老大的不满,一时全写在脸上,“明明是我先开的口,你才接的话。”
「这难道还不叫说话」
“你强词夺理。”
好家伙,到底谁强词夺理?
讲道理啊虎杖悠仁,你这气生得可太奢侈了,换了别人谁敢甩我脸子,你个身在福中不是福的小屁孩儿,真惯的脾气。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生气了还得哄,我刚才说的话里面有一个字是错的吗?
“我睡不着。”
「那你想怎样」
小孩儿板着张脸:“我不知道,你说怎么样。”
好家伙,这既视感爆棚了,小鬼你看过别人家谈恋爱没?
下一句应该是“你知道错没”,再下一句是“错在哪了”,最后应该是“赶紧道歉”。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会跑的咒灵」
“这不是咒灵的问题,”虎杖声音低沉,“你不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吗?”
我冷漠?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长心了吗」
“我不是说对我。”
虎杖抓了抓头发,好像不知道从哪开口,几次措辞都宣告失败,最后整个人放弃般倒地,把脑袋塞进地毯里一副歇菜的模样。
「脏不脏,快点出来」
虎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小鬼」
小鬼不为所动。
「虎杖悠仁」
虎杖抖了一下,但还是不肯起身,反而扭过身脸侧到一边,团起来缩成一个球,整个人大写的可怜又委屈。
你多大了?幼儿园毕业没?
我瞅着他这副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这种行为除了把自己闷死以外还有其他任何作用吗?就算是想当鸵鸟,我的感知范围是以虎杖为中心的,他蒙个头就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是搞笑吗?这就是耍赖吧。
「你想养就养吧,但是绝无下次」
虎杖吭哧了半天,不接话,反而起一个全新的话题。
“你生前是人类吧。”
「的确如此」
“死后化成诅咒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对两边都没什么归属感吗?”小鬼脸埋在地板上,声音闷得厉害:“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那你帮我是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容器」?”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
我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让我家的小鬼满意。
但当我回忆起自己帮助虎杖的原因时,那些好的坏的,明亮的阴暗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混在一起了,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我为什么要帮助虎杖悠仁,教他咒术的运用,替他思考灵魂和术式?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我乐意吧」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想这么做,而且我能这么做,这就够了。
“这么任性的发言居然是诅咒之王说的。”
「我凭自己的心情做事,你有意见吗」
“没有,”虎杖答应得痛快,“那你待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心情好吗?”
「你说呢」
“以后也好吗?”
「你今天话很多」
“那就不说了。”
闹脾气的小孩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扑棱着头发就往床上倒去。
「再去洗一遍」
“不要,我好困。”
你刚才怎么不说困?但小鬼根本不给人说教的机会,一眨眼就把自己哄睡着了,从上床到入睡花了两秒钟不到,我看了眼钟,好家伙三点了,怪不得困成这样,这小子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这是图啥?
我感慨于小鬼越来越难缠,而虎杖的胸口突然冒出一阵白光,我挑眉,注视着那枝从睡衣口袋里钻出来的樱树芽,咒具逐渐抽长变形成它本来的模样。
这是……训练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