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道,“这才几日的功夫,你想的也太远了些。”
怀慕却摇头叹道,“时光飞逝,匆匆十几年,不过眨眼功夫就过去了。等孩子一落地,你就算不想叫他长大,也是不能的了。到那时候,咱们白头相伴,看着儿孙绕膝,也是一种幸事。”
青罗听怀慕那句话,伤感里头有有一种满足,心里不自禁涌起无限感慨,半晌道,“孩子出生,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儿好?隽儿他们两个都是单字的名儿,咱们这个孩子,也得是个单字的名儿了。”
怀慕笑道,“瞧你这神情,像是不喜欢单字的名儿呢。”
青罗摇头,“倒不是这个说法,我这几日心里头一直有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怀慕笑道,“还有此事?那必定是个好名字了,你且说说,这孩子叫个什么?”
青罗却脸上一红,不肯说话。怀慕只觉得奇怪,“你既然给孩子取了名,却又不肯说,实在是叫人好生费解。”便拿过纸笔来,“你若是不好说,就写了出来我瞧。”
青罗接过笔,饱蘸了墨汁,瞧着那一张纸,久久才落笔。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怀慕站在背后,看着青罗一笔一笔写下这字,心里无限感慨。怀慕自然知道青罗的字素来写的极好,那好里头却是带着男子一样的潇洒豪气。如今这一首淇奥,笔下却是无限温柔情绪。怀慕心里想着自己就是她心里那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般。淇奥,淇奥,虽然是个孩子的名字,却是对自己的告白。
怀慕站在青罗背后,久久地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道,“果然是个好名字。”
青罗蹙眉道,“只是若是个女儿,这意思就不大对。若是个男孩儿,却又和隽儿的名字不像是亲兄弟。这实在叫我觉得犯难了。”
怀慕笑道,“这有什么?若是个女孩子,这名字就是祝她和你一样,找到一个像我一样的君子。若是个男孩子,就起作表字。”
青罗听了第一句话,嗔道,“哪里有人这么自夸的呢。”又道,“若是做了表字,还要等他成年时候,到那时候,我却不能称呼了。”
怀慕笑道,“你若是真喜欢,就当做小名儿吧,随你自己高兴。至于表字,日后等他有了师长,再叫他们取罢。”
青罗笑道,“这样倒也好。”却又道,“这么说来,还是没有个名字。只是如今不知道男女,还是得等孩子落地了才知道呢。”
怀慕却执笔,在青罗所写的那幅字跟前又写了一个字,银钩铁画,十分洒脱。青罗一瞧,纸上写着的乃是一个“恒”字。
青罗拿起来瞧了半晌,“这名字倒是好,只是女儿家却不好用了。”
怀慕失笑道,“连你自己写的,也是个男孩儿的名字,可知你心里也觉得是个男孩儿呢。我就顺着你的心思,取个男孩儿的名字,难道不好么?依我看,若是孩子没出事咱们就一直唤这个名儿,定然就是个男孩了。”
青罗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要个男孩子,罢了,就依着你这么定了。只是不知道,你怎么又想起这个字了?倒是和隽儿相似,隽永恒久,可是这个意思?”
怀慕点头道,“这个字的意思不好么?”
青罗笑道,“自然好,我也很是喜欢呢。”说着低着头抚了抚小腹,柔声道,“恒儿,淇奥,以后这两个名字,叫的都是你了。”
怀慕瞧着眼前蒙着灯光的女子,心里只觉得满足。恒儿,这个“恒”字,是他早就想好了的。恒久,这是世上最难求得的了。这世上,什么才能够恒久呢?春色无边不能,江山无限也不能。眼前之人,又能不能呢?若是自己的孩子,这个名叫“恒”的孩子,能够成为这个恒久的纽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