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与怀蓉分别,也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期间怀蓉经历种种,郑氏自然一无所知。只是到底母女连心,此刻近在咫尺,又如何能未察觉出不妥呢?
此时郑氏心里焦急,也再顾不得封氏就在上头坐着,才坐下片刻,就忙拉过怀蓉的手就道,“我的儿,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瞧这手上的经络,也都瞧得清楚了。到底是个什么病症,竟一再拖延了这么久,还是有什么心事?”
怀蓉见郑氏这样说,心里只觉得一酸,面上却只微笑道,“这是母亲多虑了,我一切都很好。只是前一阵子贪了凉,受了些风寒罢了。母亲是知道的,我素来身子就不甚强健,觉得不爽快,又更懒怠动弹,这才耽搁了这样久。说起来也奇怪,如今夏季过了入了秋,反倒觉得爽快了起来。脸色不好,也是自然之事,多日不曾到外头来走动,哪里能好呢?不过几日就好了,母亲不必忧心。”
郑氏心里仍旧放心不下,只是怀蓉分明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也就别无所求了。手却仍旧抓着怀蓉的手,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平日里什么事情,都是最有主意的。只是总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叫人忧心。往年也就罢了,自从去年你中了一次毒,跟着就大病了一场,到底更虚弱些,我哪里放心得下呢?也不知道悬在你身上的这颗心,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来呢。”
怀蓉笑了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得封氏先开了口,慢悠悠道,“郑姨娘不必悬心,今日就有一桩好事要告诉你呢。你的心思,我是再明白也不过的。想必你听了这好事,从此以后这心也就能搁在肚子里头了。”
封氏说着就对上官亭道,“我想着,这喜事还是你来说,更加合宜些。”
郑氏闻言一惊,众人也都听见了,都停了手里的筷子,也不说话,齐齐地瞧着上官亭和封氏。独独怀蓉一个垂下了头,一只手还在郑氏的手心里,另一只手,却拨弄着案上的那一朵雪白荷花,还有荷花心里的那一个绣着自己名字的五彩荷包。青罗也是吃了一惊,虽说知道怀蓉要来,却并不知道,太妃预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话说得通透。需知此言由上官亭一出,便是再也不容反悔的了。
只见上官亭闻言点了点头,又含笑瞧了怀蓉一眼,这才对郑姨娘道,“前些日子,我和母妃商议起文崎的亲事,姨娘知道,他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文崎总是跟着我们在颖城戍边,心思也难定,这亲事也就一延再延。我这二年也总是着急着此事,思前想后,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母妃拿了主意,说是二丫头正和文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年纪相当,还是姑表至亲,亲上做亲岂不是四角俱全?就是模样儿品格,也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所以我和太妃,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今儿个才来和姨娘说。姨娘说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郑氏听了上官亭的话,半晌也没有说话。倒是下头的清玫姐妹早就知道了此事,都抿嘴儿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姨娘,回过神来也纷纷起身,向郑姨娘和上官亭道喜。
封氏冷眼瞧着郑氏,忽然似笑非笑地道,“怎么,郑姨娘莫非对我给蓉丫头定下的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怎么听了长郡主的话,只管在这里呆坐着,也不说上一句话?莫不是心里头不高兴?”
郑氏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唬了一跳,忙起身道,“太妃说的哪里的话,我是听了这忽然来的喜事太过高兴了,这才出了神。”
郑氏脸上这才慢慢舒展开一个笑容道,“太妃这一番好意,我心里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蓉丫头能嫁到长郡主家里去,实在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呢。”
上官亭笑道,“姨娘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蓉丫头可是咱们上官家正经的郡主,就是嫁去别处做王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郑氏却笑道,“嫁到天涯海角去,从此就要与家人故乡永别,就算是做了王妃,却又有什么好呢?我倒是盼着她能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安安稳稳过一世呢。”郑氏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忙瞧着青罗和董姨娘两个,见二人只是含笑瞧着自己,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安了心。
封氏笑道,“你们两个就别再这里互相吹捧了,说来说去,也都是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好谦虚的呢,迟早都是一家子。”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话说到根底里,这亲事,到底是蓉丫头自己的事情,还是要问一问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蓉丫头自己,是不是愿意呢?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