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妃年纪虽然大了,步伐却也极稳,虽然扶着青罗和怀蓉,却不必使什么力的。本来是要往渡口去走,封太妃却忽然生了兴致,就要往燕婉桥上去走。怀蓉本来道路途太远只怕累着,太妃却定要如此,两人也没法子,便只好跟着去。好在燕婉桥虽然路途极长,上头处处是景,随处可以停下来休息,倒也并不防事。
封氏也有许多日子没有回王府里头了,这两个月虽然回来,却总是深居简出,并不常出来走动,一座染云堂最是幽静,几乎和深山里头的禅房无二了。与众人见面也不过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平日里常见的也只有怀蓉一个。今日走动起来,却也觉得四周风物良佳,难免时时驻足而望。
怀蓉便笑道,“太妃难得有这样好兴致,竟然便逛起园子来,真真少见。”
封氏便笑道,“这座桥上风景甚好,这么走一遭,只觉得神清气爽,竟没有觉得累呢。”又对青罗笑道,“你自然知道,这一座桥是你父王给你母妃建的,如今也算是蓉城的佳话了。你和慕儿的婚礼也在这桥上,想来也能有这样的缘分的。”
青罗心里却是一凛,觉得有些不祥,只道,“我们哪里敢和父王母妃比呢。”
封氏笑道,“原也不必去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况这缘分原不在这桥上头。我和先王也没有走这样的桥,不也是相守了一世么?就像这园子里头的风景,原也不在这一处是一样的。”
青罗笑道,“果然这园子里头处处精巧,只可惜太妃总不常出来逛,可不是辜负了?”
封氏笑道,“你见这园子才有几年,不是我说虚话,这里头许多草木,皆是我眼瞧着长大的,只是那时候这园子名字还叫宁园罢了。这里头还有许多古木名花,皆是先祖创业之时的旧物,如今看起来,也是常叫人感慨。”
青罗点头应道,“我曾在芳草渡见了那一株先祖时候便有的黄桷古树,下头还有烹茶煮酒论天下的字样,倚古树参天,坐于乱石之上,面朝无边湖浪,真是觉得心胸开阔许多。”
封氏睨了青罗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与众不同,喜欢这样的景物,到底是将门之女有所不同的。小孩子们多半喜欢写热闹的,花儿草儿的,不伤大雅,也是姑娘家的玲珑心思。只是若说要做这几州几县的女主,还是差了许多的。你一个年轻女子能有这样心胸,以后成了西疆的王妃,也定然十分合宜的。说句托大的话,我小时候也和你一般呢。”
青罗倒不妨封太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不知如何应答。若是顺着这意思说,难免太妃生了疑虑当自己夫妻有何野心,若推辞不敢,自己本就是西疆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以后是王妃也是常理,倒显得虚假了。是故也不敢说话,只笑道,“太妃谬赞了,我哪里好和太妃比呢。其实我也喜爱那些花草娇艳的东西,只是偶然有感,不比太妃是真正心胸阔达的。”
怀蓉见状倒笑道,“太妃说的自然是了,世子是太妃和父王挑的世子,世子妃又是世子挑的世子妃,父王和太妃也是一力赞成的,三位深思熟虑千里之外迎了来,哪里有不好的道理?若说起来咱们家的王妃,哪一个不是好的?远的也不用说,只瞧太妃和父王的两任王妃,就都知道了。”
怀蓉这话本来说的极妙,封太妃笑道,“你这丫头如今口齿也伶俐,想来是和你二嫂嫂在一起呆的久了。”
青罗笑道,“太妃的意思,是嫌我话多呢,难怪只叫二妹妹陪着,连我时常想去请安说话也不许呢。别说说话儿,只瞧二妹妹素来的装扮就知道,必然是太妃□□出来的,一样的清新雅致,不比我们,一味的喜欢新鲜热闹。”
封氏笑道,“你这孩子,说你一句就越发说的有趣了。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年轻时候何尝不是热闹爱说话的?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倒也爱个安静,孩子们一时半会在跟前倒好,时间长了,也就觉得乏,没得倒败了你们的性质,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蓉丫头就罢了,本就是常跟着我的,一应事情都清楚,也不用我费心。若是也叫你去不叫别人去,旁人难免说我偏心,若是都叫了去,实在没这个精神。”
青罗笑道,“太妃的意思我们自然明白,也不敢常去烦的。只是私心里头盼着,若是能和蓉妹妹一般时常在跟前伺候,也能多得些教诲。”
封氏笑道,“你本来就是个极明白的孩子,人品容貌都没得说,我能说什么呢。只是你初初为人妻子,难免还有些不惯,也只能告诉你做好为人妻该做的事情就是了,这一点若能谨记,旁的都没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