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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十章(06)吹箫月下曾相待

本来外家的姑娘们便坐在朝晖台边缘一带,清琼一路从上首走过去,不论是上头的人还是湖上的人都瞧得清楚,那身影真是犹如天边归来的神女。朝晖台上点满了明灯,清琼在无数灯火之间穿过,在台下的众人瞧起来,就如足踏星光,凌驾在众生之上似的。自古这些消息传得极快,清琼还没有回到自己座位上,下头的众人却都像是知道了似的,议论纷纷,连台上所坐的名门大阀的子弟也都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一般。

清琼耳朵里也听不清楚什么,只觉得嗡嗡之声十分繁杂,想必总是那些言语,或好或坏,也并不愿意放在心上。就如方才玫妹妹的一番话,有的人听来是情真意切卓尔不群,有些人听来想必会如对自己一般,也要说一句不知廉耻吧。

自古以来,人言最是可畏,然而她早就想得明白,若是太惧人言,哪里能活的自在呢?或者她们家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敢于面对一切,只守住了自己的真心就好。自己是如此,清玫是如此,还有那个人也是。想来就如小妹清珏那样柔静,或者骨血里头也埋着这样的孤勇吧?

清琼微微笑起来,湖上隔得远的人都瞧不见那神色,上头一路的人却都看的清楚。那笑容有些说不清的意味,似乎是国色天香的牡丹盛放,却又似乎有着冰雪凛然的寒梅清冷。似乎是在静夜里自顾自地开着,并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却能叫人觉得眼前透亮,被那样的容色震慑住。慢慢地离得近的众人竟然都不再说什么,只瞧着她一路走过去,步伐极慢,却步步生莲。

清琼自然也注意到周围人的变化,却如同之前听见那些议论纷纷一般不在意。外头怎么瞧她,是褒是贬,她都不在意。如今她在意的,只在前头等她。不管是怎样的,她都愿意去面对,因为这是自己拼上一生所做的选择,无怨无悔。

清琼坐下之后,清玫也自己下去了,自然又是一种风度。清玫本来年纪小些,面容上也更和善些,如今面上微微笑着,也如姐姐清琼一般,是不在乎旁人眼光的自若。众人瞧在眼中,本来又是一番议论,却为这一对姐妹的气度所折,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瞧着。

封氏瞧着这局面一片死寂,只觉得尴尬非常,忙轻咳了一声道,“如此已经有了结果,我与王爷十分欢喜,想来南安王爷和世子也必然喜欢。方老夫人和方大人、洪夫人觉得如何?”

方老夫人和洪夫人对望一眼,又远远瞧了坐在另一侧的方正端一眼,三人又都往清琼处一瞧,眼中俱是了然的神色,又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感伤。不过犹豫一刹,忙起身道,“小女能为西疆太平尽绵薄之力,又是这样好人家好亲事,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必然欢欢喜喜送女儿出嫁。”

封氏笑道,“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既然这样,快些用膳吧,这样好的日子,必然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的。”说着又问上官启和柳氏道,“这样的喜事,不是我们上官家一家的喜事,只看外头就知道,多少人盼着的。若依着咱们怀慕和青罗成亲的例,该是如何?”

柳氏笑答,“慕儿成亲的时候,王爷吩咐下来,几处州县都减了一半的赋税银子一年呢。”封氏也不说话,只笑着望着上官启,上官启会意笑道,“清琼虽然不是咱们上官氏亲生的女儿,却也差不多,如今是一般的喜事,就依着这样的例子,这一年的便都免了吧。”下头便把这样的话传了下去,便听见下头海样的欢呼。

封氏又笑对柳氏道,“王爷赏了这样大的恩典,你这做王妃的也不赏点什么,可是说不过去。”柳氏笑道,“我与母妃是一样的意思。若按着王爷的意思,自然要认了琼丫头做女儿,封一个郡主的。”

封氏还未答话,只见清琼又起身答道,“太妃和王爷王妃的恩典自然是不该回绝的,只是父母养育女儿这些年,虽然女儿出嫁便是泼出去的水,然而父母恩情不能忘怀。请太妃和王妃收回成命吧,想来以世子的气量,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封氏眯起眼睛自己瞧了她一眼,转而对澎涞笑道,“不知先生的意思如何?”澎涞忙道,“小姐出身本就十分不俗,又是如此气度高华,自然不必这些寻常虚名。世子本就是求一良配,能得小姐如此女子为世子妃,世子自然欢喜非常的。”

封氏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琼丫头虽然不在意这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不尽一尽心。王妃虽不认你做女儿,这郡主的名号也拟了无妨,还要多多备上嫁妆。我记得世子妃的名号是涵宁,想必是容涵安宁的意思,最是恰当不过,如今你与世子妃是一样的,就取容安两个字做封号吧,不知你可喜欢?”

清琼笑道,“太妃说的自然是最好的。”容安,是容涵安宁的意思么?只是容安两个字细细咀嚼起来,却觉得是另一番旖旎情致,唇齿间是化不开来的温柔,容华安好,仿佛是什么祝愿一般。不论这意思究竟是什么,这两个字也代表着自己以后的人生了。

夜宴开始,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不知是真是假的欢喜热闹里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在外头欢呼雀跃的百姓瞧着,自然又是一桩庆事。本来西疆百姓就豪爽些,礼教之类也不甚介怀,故而清琼、清玫姊妹的举动也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觉坦率可爱。然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事,不知是喜是悲,是惊是痛。清琼的婚事,本来是众人意外之事,或有人盼着是怀蓉的,或有人盼着是清玫的,或失望或安心,总是想不到的感受了。只是当事的几个人却似乎最是平静,席间淡然饮酒说笑,并不叫人瞧出什么不妥来。有人冷眼瞧着,只觉得既如清水澄澈,又如迷雾难解,实在是看不透究竟。

盛宴易散,何况诸人心思也都不在这上头,也未觉得怎样便就都散了。满湖上的人、外头的宾客和澎涞皆已经告辞回去,只是还有些事情要仔细商量着办的,要紧的人便又都留下来,听太妃安排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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