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武攸止女儿= 武惠妃
杨知庆女儿= 肃宗母
杨澄女儿=杨淑妃
4月30日更新:
关于夫人李氏,虽然入宫没上官婉儿早,但上官被武后重用是在李氏去世数年后
因为大家都熟知上官,这里对李夫人只稍提一句,不会过多介绍
4月24日更新:
不是我故意挤牙膏,这两天在查王孝杰与吐蕃之战
还想弄清楚阿史那俀子其人其事
各位见谅
“攸暨如何?”
虽然先前已有这个预感,得到证实仍难稳心跳,我怯声道:“儿不敢欺君。攸暨身手敏捷,有勇力,若随军出征,可杀敌,可自保,但若挂帅,儿恐其无统辖三军之材。敢问阿娘,武家彬彬济济,为何要选攸暨?”
武媚侧目视我,颇有无奈:“他是大周皇帝的驸马,自有别于旁人。”
我道:“儿这便懂了。攸暨是阿娘之臣,是武家儿郎,自不会违旨,可若此役。。。失败,蕃军长驱东进,儿敢问,彼时万民唾骂,阿娘是罢官?是流放?亦或要攸暨以命谢天下?”
直到过了晌午,众人在德昌殿的后殿歇脚,妇人们说笑闲谈,我仍为发生在礼佛殿中的那场不为旁人所知的对话而后怕不已。武媚要的是大周的威名,是武家的战功,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胜算难测,而一旦战败则必有奏疏弹劾主帅,却不敢谴责武媚用人不慎之过,我不可能坐视武攸暨涉险而不管不顾。
“阿晚?” 燕氏有点担心的看着我,她女儿敬真为我端了一盏水。
我啜水稍润唇喉,道这殿中炭火过旺。燕氏陪我往殿门附近透风,道我脸色不妙。我不敢同燕氏说实话,道是自己一年间历两次小产,自觉愧对武家列祖列宗,在佛前发下愿心,不知何时才能如愿。
“原来如此,”,燕氏遂放心,不禁笑道:“你既如此诚心,佛必能早如你愿。”
是夜大雪纷纷扬扬,我傍窗观雪,攸暨斜身偎着我,优哉游哉,拿了橘却不吃,握在手心把玩。雪夜也能看见月亮,只是概率极低,我们并不走运,那无垠夜空只是一片漆黑。
“你莫不是。。。思念阿谁?” 他突然很警觉的问我。
我心笑还不是我眼前这个差点被安排去了修罗场的笨蛋:“呃,我。。。你猜对了。”
他当即皱眉:“是谁?!”
我故作委屈的看他:“如何不能是你呢?”
“因我就在你身边,”,他很是郁闷:“你绝无可能顾虑我。”
我不禁莞尔,默了默,玩笑道:“不错,我所思之人乃。。。吐蕃国主赤都松赞,他曾遣使请婚,我二人说来也是有缘,可我至今不知其相貌,唔,赤都松赞较我年少六岁,又贵为一国之主,料其必十分伟岸,颇有男儿气概吧。”
攸暨冷眼看我:“作甚今夜提及此人?你竟后悔未曾和亲番邦?哼,那国主模样倒也好猜,想当年蕃军入寇凉州,决战于大非川,主帅刘审礼重伤被俘,后客死异乡,而副手王孝杰王大将军被俘之后却得赤都松赞厚加敬礼,竟送归中原,原因便是赤都松赞亲口道大将军貌似其父芒松芒赞。”
我道:“我当年也曾听闻却不肯信,中原与吐蕃隔着万水千山,人物风貌具大异,王大将军怎会与芒松芒赞相似?”
“这。。。便要去问赤都松赞的祖母。” 攸暨坏笑。
我不懂:“祖母?芒松芒赞之母?为何要问那吐谷浑妃?”
攸暨丢了橘子,将我揽进怀中,仍一脸坏笑:“问那大妃在侍奉吐蕃先王之外是否与汉人男子有私啊。”
“嘴上留德!” 我才反应过来,指他不该拿吐蕃赞普祖母的名誉乱开玩笑。
他双臂收紧,眼神格外温柔,低低道:“阿嫂同我说,你在佛前发愿为武家开枝散叶。”
武媚那里还没发布决策,我有苦说不出,只是叹气。他奇道:“先是想着旁人,此刻又不睬我,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男人是否。。。都有驰骋沙场之志?”
他顿时兴奋,甚至我耳畔的心跳都更为有力:“那是自然!封狼居胥,燕然勒功,虽死无憾。”
我气道:“命都没了,还要那些虚名。。。”
“虚名?!”,他笑我见识少:“不提汉时故事,便说裴守约裴公,扬威西域,刻石记功,万国旅人行经碎叶城无不瞻仰敬佩。”
我道:“即便立下石碑,可经风历雨,百年千年后终不复存啊。”
他道:“石碑不存,还有史书为裴公颂扬战功嘛!你看那裴府,至今还有朝廷专派的六品官护视家事呢,谁人敢不高看?”
“所以你志在战死沙场,把我和孩子交由朝廷照顾?!”
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但他误以为我是犯拧,非要与他争出对错,遂敷衍回我:“是,是,朝廷为神皇所有,你由亲阿娘照顾总是比我更用心,不是么?哦,我若战死,你便没了驸马,啧啧啧,再选驸马啊,定是没我好看,夜里莫要发噩梦呀。”
“攸暨!我孑然一身来这世上”,我抬头凝视攸暨,泪迎着夜风,滑至腮旁便凉了:“三十载,如此漫长又如此苦短,因我已知自己结局。我与男男女女相遇,初识便看清各人死期正刻在面上,可仍妄图与宿命对抗,却无一如愿,但你不同,我希望你此生。。。康健万岁,求你不要轻易涉险。”
那天晚上,我不时哭泣,攸暨没能问出我因何如此悲观,我的泪究竟为谁而流。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他这一辈子也没懂。
数日后,御命夏官侍郎、判尚书事娄师德以宰相之尊检校河源军、积石军、怀远军及兰、鄯等州营田大使,而在正月结束之前,左卫大将军王孝杰领武威道行军大总管,大家于是醒悟,西南边陲是真的要起战事了。
每有将领出征,无不是倾城相送,崇简吵着要出府,委屈说自己从没见识过这等大事。我再三思量也无不可,便前往武攸宁府上,把崇简交给了武苗瑛。
燕氏笑说:“可巧,二郎与九江王府上的恭之相约去送大将军呢。” 又嘱托儿子:“凑热闹倒是其次,千万照顾好崇简。”
武苗瑛一十八岁,看着是少年模样,但听闻已有侍妾,新近还定下一门婚事,心性与崇简这小屁孩到底是大不一样,忽得知今天要负责带洛阳宫第一顽童出去玩,满脸和煦笑容当即就垮了。
“阿娘,阿娘。” 武苗瑛悄声急唤母亲,他祈求母亲与自己能心有灵犀,千万不要接下这烫手山芋。
我怎会不懂武苗瑛的顾虑,赶紧推销儿子:“我家崇简极是乖巧,今日便任二郎管束。”
但压根儿不奏效,毕竟薛崇简早就凭一己之力闯出了‘名声’,人家武苗瑛不瞎也不聋,就说崇简擅闯武重规别宅那事儿,也就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嘛。
武苗瑛耷拉着脑袋也不言语,崇简顿时就不乐意了:“我堂堂郢国公屈尊纡贵求你这宁津县子,你还不识抬举。。。阿娘!”
我接连三巴掌拍在崇简屁股上,肉厚,痛感倒是其次,最关键是没面子。武苗瑛气的脸红脖粗,燕氏也很是尴尬,低声安抚儿子。
也难怪,崇简非武非李且只是一个总角顽童,却因武媚爱屋及乌而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封从一品公爵,反观人家武苗瑛这两年担着尚辇直长,没功劳也有苦劳,仍只是五品子爵,这真是没处说理了。所以说,请万千少女少男停止对一言堂封建社会的憧憬,就算你每个毛孔都透着机灵劲儿,如果皇帝看你不顺眼,随时就能把你给咔嚓,反之,也能给你一人之下的荣耀。
“后生之间拌嘴,不值得你我动气,”,燕氏打圆场,勒令儿子陪崇简出城:“莫误了时辰,速往九江王府上。”
武苗瑛带着一肚子委屈,不得已拉着崇简一道走了。我向燕氏解释并非故意来麻烦她母子,实在是清楚府里那些家奴没一个能管住崇简,想着武苗瑛毕竟年纪大也稳重,这才登门叨扰。
燕氏嗔怪:“叨扰?这便言重了!”
我道:“崇简心高气傲,是我教子不善。”
燕氏道:“神皇如此偏爱,矜傲也是难免。便说梁王家的崇训,何曾与同辈们讲过道理?”
我少聊即辞,乘车回太平府,半路突然为崇简担心,转念又一想,至多是武苗瑛武恭之他们把崇简丢下不管,那还有家奴们护着,不至于回不来家。还没走到前堂,我遇见了崔铣与另一个少年亲事,他二人打住话头,齐齐行礼问安。
“汝二人似在议论孙窈娘?可是乔府。。。”
崔铣生怕我顺嘴说出那夜他为我引路吴四家一事,着急忙慌的无礼插话:“回公主,铣所议之人乃魏王宫乐妓。”
忽闻被乔知之所购的孙窈娘变成了武承嗣的私产,我清楚这其中必有去曲折,便支开了旁人,单独细问崔铣。
崔铣无不遗憾道:“孙娘子的确为乔补阙所得,因歌舞绝妙,古琴琵琶亦出神入化,美名渐流于外。为魏王所知,欲以千金易妓,乔补阙不应,魏王家奴遂强行夺人。乔补阙惊怒交织,却不敢登门与魏王理论,作诗一首,托人私送至窈娘处。其后,人言窈娘投井自裁。前日乔补阙获罪下狱,铣与郑十一以为。。。怕不是魏王恼火窈娘之事,授意推事院诬。。。诬蔑乔补阙。”
崔铣又将乔知之所作那诗诵于我听,我心口堵的难受,暗叹孙窈娘之死真是不值。
“好一个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这怎是寄情之诗?分明是催命符!昔有绿珠坠楼以报石崇知遇之恩,今窈娘又岂能负他乔知之惜才之情?逼死窈娘,夺人所爱的武承嗣固然是主谋,乔知之也难逃帮凶之责!”
隔了一个时辰,我在后堂百无聊赖的看书,武攸暨居然把崇简拎到了我面前。原是武家少年们实在受不了崇简的颐指气使,万般克制着才没有动手教训他,又怯于来见我,索性去了皇城衙门,将崇简交给了武攸暨。反正王孝杰等一行将官已出了洛阳城,崇简过了眼瘾,武苗瑛也算完成了任务。
武攸暨苦笑:“为了崇简,我可是连叔侄情谊都顾不得了,这些日子可不敢再登阿兄宅邸。”
我很是歉意:“未知二郎他们。。。有何怨言?”
攸暨下意识的看向那正问家奴要吃要喝的孩子,小声道:“无事。”
我道:“必然有事,你若瞒我,便是害了崇简。”
“苗瑛私下同我说,他们险些误了时辰,崇简欲派家奴去拦王大将军,这如何使得,苗瑛苦口规劝,崇简却道天下为神皇所有,而神皇最宠崇简,便是王大将军人在边陲,崇简也可请神皇下旨班师。”
攸暨摇头叹气,又与我耳语:“当时在衙门里,我心里直想,不愧是李贤嫡子。”
虽知没有第三人听见,我心中仍如落下响雷,不禁气瞪攸暨,他忙不迭道歉,吩咐家奴去准备午膳,说自己今天不回衙门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攸暨可知乔知之下狱一事,他道略有耳闻,但对孙窈娘其人则闻所未闻。思来也是可悲,泱泱华夏五千载,好如一条浩瀚长河,多少帝王将相,多少文宗战神,能铭传万代者少之又少,眼中所见只寥寥数字,但那背后或许掩藏着后世永远无法探知的惊人秘密,又何况一个出身卑微的乐妓,给了她希望的人,又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
见我闷闷不乐,攸暨道:“为乔知之担心?又是某位旧识不成?”
“不,我并不认识此人。”
“哦,有一件事,我思量着。。。或许该教你知晓。”
“何事?”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花朝节,柳叶泛绿,耐寒的各色花儿也迎风招展。武媚游春赏花,好不得意无忧。
王孝杰直扑西南,精兵强将,势如破竹,大败吐蕃大将噶尔·勃论赞刃于泠泉,又于大岭击败了由蕃人扶持的所谓 ‘敦叶护可汗’ 阿史那·俀子。敌方联军近七万,无不溃败逃窜,边陲威胁遂解除。同时,碎叶城镇守使韩思忠打败万余突厥骑兵,粉碎了蕃人夺取安西四镇的企图。
“去岁是你三十嘉辰,原想于宫中设宴为你庆生,可你正安胎,无暇。。。唉。”
武媚替我和武攸暨惋惜,我淡漠一笑:“多谢阿娘美意。儿女生辰,本是母亲受难之日,该是儿女们向母亲叩谢生养之恩才是。”
母女闲聊了几句,武媚又忍不住提及此次大捷:“听闻吐蕃赞以勃论赞刃战败为借口,下令于其归途将其处死了。”
我奇道:“借口?可勃论赞刃的确败于我大周神兵,身为统帅,他难辞其咎啊。”
武媚笑意神秘,指远处那水平如镜的大湖:“无风挑动波荡,水下自有暗涌。你可知禄东赞?”
我连忙点头,有点兴奋的说:“此人乃吐蕃先王松赞干布的大贡论,是为其国九相之首,松赞干布请婚中原时,持节正使便是这位大相。从前儿与攸暨同游长安,听里坊老者讲述贞观旧事,道当年大食、天竺、格萨等国均遣使长安,太宗设下谜题,六试诸番使臣,只禄东赞一人顺利解谜,终为松赞干布迎回文成公主。太宗十分欣赏禄东赞,欲以高密公主之孙段氏嫁之,只不知真也假也。”
武媚爽朗笑道:“以讹传讹!何曾有甚么六试番使!太宗只考问了我中原经典诗词而已,禄东赞颇有造诣。不过,许嫁段氏女确有其事,可禄东赞以 ‘国内有父母所聘之妇’婉拒了太宗美意。”
我道:“可禄东赞与今日被杀的勃论赞刃有何干系”
武媚道:“噶尔氏,吐蕃世袭贵族,好如曹氏之于汉室。禄东赞因患痈疽而逝于吐谷浑,其长子赞悉若继任大相,如今的吐蕃大相,乃赞悉若之弟——钦陵,而勃论赞刃乃禄东赞少子。文政,兵马,数十年集于一家之手,那赤都松赞如何安心?呵,吐蕃野心昭昭,志在侵我国土,一旦内乱,便是我出兵良机。”
我道:“儿预祝阿娘得偿所愿。”
“说来也是天意,”,武媚择一朵粉茶,亲手为我簪发:“王孝杰奏报有言,杀敌之地毗邻一座日月神山,北麓为中原,南麓即是吐蕃,山体通红,又名‘赤岭’,王孝杰道日月恰应我之名,是我在保佑大周将士。”
日月二字对于武媚的确有着非凡之意,世人口诛笔伐母后乱国,她偏要逆天而为,干脆坐上那让人前仆后继、杀父弑君亦在所不惜的龙椅,把整个天下踏于足下。日月凌空,她才是世间真正的大主宰。
我突然叹气:“可惜啊,王大将军为阿娘圣名而披荆斩棘,九死一生,却有那忘恩负义的鼠雀之辈,大肆亏污。。。阿娘圣名。”
武媚颦眉,好心情一扫而光:“是何猪狗?!”
这时的我们已行近湖岸,我忧心忡忡道:“儿不敢欺君,可。。。若儿道出实情,儿窃以为。。。。阿娘不舍惩处此人。”
武媚瞬间便明白了我所指何人,稍犹豫,她冷静道:“直言便是,我自有评断。”
我道:“此人在外散播流言,他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不守臣子之道,更何况,即便只是作为情人,此人亦大失格,闺帷之乐,原不该为第三人所知。冯小宝言行之卑劣,对天子之藐视,儿实难描述其万一。此是武家后生偶于坊市听闻,攸暨与儿商议,需尽早报于阿娘,请阿娘圣裁。”
其实我并不知武苗瑛等人究竟听到了什么,武攸暨的转述格外含蓄,即便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密语,他也张不开嘴与我重复那些原话。
武媚沉默无言,我捡一颗石子投出,银镜乍破,那一圈又一圈泛涌的涟漪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阿娘果真不舍,因而心乱如麻,难以抉择,可女儿以为倒也容易,人活一世,无非是求一笔清名。”
“呵,我最任性妄为的孩子,”,武媚苦笑视我,指尖轻抚我眉心花钿:“今日教我如何顾全名声?月晚,阿娘若将其赐死,你可会就此放下那个男人?”
心底漫起丝丝缕缕的凄楚,我不假思索,一字一顿道:“除非子言平平安安的站在女儿面前,终此一生。。。儿活一日,他便与儿同活一日。”
回府之后,武攸暨忐忑不安的问我是否顺利,他后悔了,说假装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许哪天御史们就会弹劾冯小宝,只不过,外臣们的说辞可就要费心的修饰一番了。
我愤愤不平的踢飞两只绣鞋:“纵容一个卑贱男宠,只会再一次得到背叛!是他不顾往昔恩情在先,阿娘又何须。。。哼!”
攸暨搓手,急的来回踱步:“如此看来,神皇对那贱人。。。终究是用了心。唉,这可如何是好。”
视线随他身影不停移动,我摸到发间不再新鲜的粉茶摔在地上,恶声道:“阿娘怎能对冯小宝用心!他必须死!即便阿娘亦难保他!”
攸暨大惊失色:“你。。。你。。。僭越!”
我看他:“难道冯小宝不该死?你还曾在宫门踹。。。”
“可你不能给自己惹祸啊!”
“胜战计之第三,”,我就地坐下,心中开始盘算:“不自出力,借刀杀人。”
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人意料。
就在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急的直上火满嘴长疮时,默啜再次授意骑兵南侵,武媚决意对突厥用兵,手笔之大令人咋舌,似有意再现当年裴行俭率唐军与突厥战于黑山时旗帜亘千里的盛况。先不提武媚点了十八路将军,就说正副监军,竟以宰相充任,两个凤阁侍郎李昭德、苏味道同行漠北,而此次挂帅的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人选却不禁让外界猜疑武媚究竟是想赢还是输。
这夜,我方有睡意,便听一阵急促脚步自窗下经过,很快,池飞在房外道出了大事,冯小宝率徒众擅闯太平府,翻过夯土外墙,被正门所阻,现正撞门。
我又怒又惊:“冯小宝当真疯了不成!”
“贼秃是嫌命长!”,武攸暨坐起,破口便骂:“急着与他假父索元礼重逢啊!我今拼着一死,也需全他念想!”
攸暨起身过急,加之火气旺,发完脾气便有些头晕胸闷,我笨手笨脚的他按摩顺气,不忘叮嘱池飞:“命家奴悉力抵挡,决不许秃奴踏入半步!哦,救兵!宜早不宜迟,派人自角门出,往宫里。。。”
“此时子寅相交,宫门早已下钥,即便神皇不罪,公主也会被满朝弹劾啊!”
初春的凌晨,似无风拂动衣裙,却有冻人寒气顺着万千毛孔钻入肌理,直透进脏腑骨髓浑身游走。我连打两个寒颤,愈发烦躁,不停的咒骂冯小宝。侍婢们提了灯笼在前照明引路,大气都不敢喘,
“贼秃怎会突然闯门?!” 武攸暨攥紧佩剑,比我还要不耐烦。
我道:“疯子怎会同人讲理!”
当世王公贵族的宅邸虽各有所属的坊,但并不经由坊门进入,都是拿夯土垒一堵绕宅的外墙,又黄又土,墙头长着狗尾巴草,抬脚一踹还会哗啦哗啦的掉土坷垃。这外墙的门也是寒碜的很,两竖一横的漆黑木柱就地一搭,不过,只要迈进这座卄字型的乌头门,那就是私人住所了,非请勿入。夯土外墙与宅邸正门之间的空地设有一座阍室,有家奴接待各路访客,附近另设马厩,拴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