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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洞房春 万事有因乃有果(上)

作者有话要说:  1月28日更新:

现在晋江和新浪微博都要绑定手机号。。。好崩溃

幸亏晋江不是强制规定

“公主?公主?”

“嗯?哦,你方才所问何事?”

柳意稍打量我一脸倦怠,好不担忧:“公主早膳是否如昨?亦或。。。唉,不敢欺瞒公主,其实我等一夜未眠!听袁姐姐与上官姐姐道,自周国公在公主耳畔说了一番话,公主便如失魂一般,回府的路上也一字不发。公主乃主人,我等时刻听从公主吩咐,愿为公主分忧解难。”

惠香还在身侧甜睡,一个翻身,小手恰巧勾住我一缕发梢,一对小小的梨涡里不知存着怎样的花香美梦。

我也是一夜难眠啊,武承嗣每说一个字,我都不允许它们飞进我心中扎根,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信,他在诋毁攸暨,他只是未雨绸缪,防止我不忠于他,使他沦为满朝的笑柄。然而,却不得不承认,攸暨的确有怨恨薛绍的理由,而且,武承嗣有理有据,根本容不得我麻痹自己。

残酷至极的真相竟来的那般猝不及防,心口仿佛被一支锋利羽箭狠狠刺中,整个人又像是陷入一场惊天噩梦,被人追杀着却寻不到迷雾之中的出路。仓促回首,那是覆盖明媚阳光的攸暨的笑颜,但一阵寒风掠过,便换了另一副我从未见过的面目,可怕而又陌生。

接受了真相,却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为我付出最多、我自觉最为亏欠的人居然也是给我最深伤害的人?!我明明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我选择了薛绍,此生就不会离开薛绍,可他仍一意孤行,不顾我是否会绝望心死,以终结薛绍的性命来完成他的报复。

要想向人倾诉,最合适的莫过宁心,她是我和攸暨共同的好友,可她上月便去了伊川为父母扫墓,少说要住到六月方能返洛。偏惠香又睡不着哭闹找我,我哄着女儿入睡,不及畅快发泄悲痛,泪只能一颗颗咽进心里。

“如昨即可。”

看我竟这般惜字如金,柳意默了默,遂无奈退下。埋首被衾,咬牙不肯哭出声音。潮潮的被头,无声诉说一夜的悔和怨。

‘告诉我!你们都清楚,为何独独瞒住最该知道真相的我?为何不说?是我的错?是我安胎不适,对吗?子言,结局已定,你我回天乏术,可究竟错在何处?你告诉我啊!’

‘那日你祝我再娶窈窕婵娟,今日,我也祝你选聘高官之主,余生万事遂意。还有,月晚,一直忘了向你致谢。很感谢你那么勇敢的求二圣为你我赐婚,’薛绍,我愿嫁你为妻,我非你不嫁’,虽时隔数年,然于我镌骨铭心,时常入梦;很感谢你使我成为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只可惜,你我夫妻。。。只有七年薄缘,呵,月晚,可怪我贪得无厌?’

每一次痛彻心扉,每一次终生遗憾,竟都是因他的一己私心造成!然而十年来,我却自责有负他的情意,一直祈祷他能康健幸福!为什么害我的人居然是他!!!我无法否认,生死攸关之际,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可薛绍和我们的女儿却也是因他才。。。复仇和遗忘,我究竟该如何抉择?

“公主,”,忽然,芷汀来到床侧,俯身轻柔的拥住我:“我知道公主在哭。公主无意吐露,我与池飞却知公主不愿接受。是啊,一个为了公主可以不惜生死的男人,公主怎会。。。”

“你错了,我不会因此而原谅他。”,我麻木的呢喃:“薛绍和孩子何错之有?他买通厨娘、勾结冯小宝,都只是为了报复我当年不曾选他!的确,他爱我,可这份爱里容不得第三人。芷汀,爱情一旦自私,便会成为这世间最致命的□□!”

芷汀扶我坐起,递上一碗温水:“周国公登门请罪,现于正堂等候公主。”

我饮下半碗水滋润早已干哑的喉咙:“他如何有罪?我倒要多谢他。教他回去吧,也教他安心吧。”

“是。”

芷汀去外厅吩咐婢女,转身便又回来,不确定的问我:“那么武。。。公主欲奏请太后。。。杀了他么?”

我轻轻闭目,一行泪如冰凉雨丝,仿若那夜的巴山春雨:“死。。。太容易了。”

芷汀默然,少顷,似感慨道:“既然公主决意如此。。。我不敢劝阻。只是,他对公主之心。。。我相信一如当年,公主,何必费尽心思去折磨一个爱你的男人?!倒不如杀了他,干干脆脆。这一世,公主与他。。。就此罢了。”

“为何代他求情?!” 我冷冷的睨着她,疑窦悄然发芽,我盼着她的解释能将它自我心里彻底拔除。

虽明了我对自己的怀疑,芷汀却十分坦然,平声道:“公主,我与池飞等自幼便服侍公主,太后命我需以自己的性命维护公主。因而自服侍公主的第一刻起,我便视公主为主人,亦为姊妹至亲,我只在乎公主的喜怒哀乐!我代他求情,是因我相信公主仍在动摇,是因我相信无论公主如何折磨他,他对公主依然只存爱意。终有一日,公主会发觉自己欠他一辈子的情意,而公主曾给予他的却是无穷无尽的伤害,最终被爱情遗弃的人只有公主,败了一生的人也只会是公主!公主,杀了他吧,以免他年因他而痛悔不已!”

直过了大半月,武媚催我入宫,又恰是旭轮的嘉辰,遂强撑精神入宫。武承嗣几次三番想与我私聊,但我都视而不见,周围宾客成群,尽是耳目,他也不便强求。待武媚离开,他寻个由头便打道回府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情绪低落是因了崇简,正免了我再找借口解释。上官婉儿劝我宽心,道崇简近日总说想我,不断问我何时进宫,但许是因为孩子忸怩,又怕我骂他那日踢了我,所以躲着不敢见我。

“毋需忧虑,今日准保教他随你回府!你多饮几盏,太后差我办事,我不得陪。”

这也解了我一桩心事,勉强一笑,道:“婉姐姐自便。”

王芳媚正请旭轮讲评孩子们进献的贺寿字画,我在旁心不在焉的听着,计划该如何说服武媚。

“三郎之书流丽秀美,于稚子来说着实难得,不过,若论佼佼者,当是成器,他自幼便随薛嗣通习字,虽未能习得褚体之精妙,然柔中藏峻拔之气,韵亦。。。月晚?”

我只听清了前一句,误以为他是问我李隆基的书法如何,张口便道:“自是极好。”

王芳媚颇为不解:“公主何意?”

旭轮微微颦眉,放下帛卷,关心道:“崇简已接受你再嫁周国公之事,他理解你的苦衷。”

“如此甚好。”

我笑笑,随手拿起一卷书,旭轮又道:“险些忘了,同你说一则好消息,苏安恒现在洛阳宫。”

我只道这惊喜太过突然,只怕是他哄我:“安恒当真在此?!”

“他为何不能在此?”,旭轮笑道:“孩子们逐年长大,可左右服侍的宫人却良莠不齐,甚至有人胸无点墨。太后因命二宫调换一批中人宫婢。苏安恒、范云仙等均已奉旨入洛,你应记得云仙,他从前在含凉殿服侍我,他今晨特来觐见,我这才知安恒亦在其列。”

“容我缺席片刻。”

“呵,去吧。”

出清凉居不远,芷汀谨慎地问我:“公主,这件事。。。公主是否会诉之圣人?”

“自是要瞒住圣人,”,我不假思索道:“想到那个人,我心里只余仇恨!子言只我一个亲人在世,也只我能为他报仇。”

芷汀略低下头:“可公主与他之间的爱恨。。。又能如何分清?只要他还活着。”

“我分的清!不得再提他!难得能与旧识再会,你不许我欢喜片刻么?!”

芷汀口称不敢,我怨怒的瞥看貌似惶恐的她,不愿亦不敢深思那令我毛骨悚然的怀疑。如果它属实,如果连她都不可信。。。

这一刻,我从未如此想念过宁心。二十六年,至亲接连离去,我为了一个誓言而煎熬求生,人前显贵,一切痛苦与委屈只能独自暗夜品尝,只宁心这一母养育的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仍长伴身侧,或许也只她一人将伴我至最后。六月的午前,我缓缓走着,却觉四肢发冷。

少顷,忽于宫道与韦团儿相遇。自与她重逢,这两年来时常相见,我待她一如初识,然而曾经的担心还是发生了,尊卑贵贱已成为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个像极初来这世界的我的天真姑娘已随时光的流逝而悄然改变了。

团儿似有满腹心事,黛眉紧锁,正在原地不住的徘徊。我开口唤她,见是我,她抑制不住的欢欣,目光殷切。

“婢子参见公主!”

我奇道:“团儿,你在寻人么?”

“可巧,婢子正恭候公主。”,团儿语气羞怯:“婢子听得公主在清凉居内,原想进内求见公主,却又怕。。。”

我如何看不明她是有事相求,便道:“若遇难处,尽管同我讲来。”

芷汀道:“西去不远便有一座凤飞亭,日头炎炎,公主与小娘子何不入亭叙话?”

三人入亭,芷汀立于我右手侧,韦团儿立于我下首,我教她有话直说。无人可帮我达成所愿,但我手上的这点权力如果能帮助他人,我断不会拒绝,也好使这世上从此少一个失意者。

团儿有些激动,身子不由前倾,生怕我听不清:“司宫台监有令,将遣资历短浅的宫人往兰昌宫或大明宫,婢子恰在其列。故土家人均在神都,婢子不。。。不愿离开,还望公主相助!!”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倘若换做是我,也必然抗拒此次的调令。毕竟洛阳之外无不是难见天颜的冷宫偏苑,甚至就连获得财帛恩赏的机会也不再有。九重宫门落锁后,便只能空对寂寥深宫,一夜宫漏长如岁。我若不帮团儿,她必成为泪湿罗巾梦不成的白头宫人,虚度一生。团儿是恐惧的,正值大好年华,这般绝望不啻死亡。

我轻抚她肩头权作安慰,笑道:“莫慌,此事极是容易,你且放宽心。”

团儿不胜感激,方才还能忍住眼泪,忽哭的梨花带雨:“婢子不忘公主大恩!!!”

芷汀也理解她,忙拿出帕子替她拭泪:“事已矣,小娘子当高兴才是啊!”

我早知团儿有心仪之人,所以当年带她离宫时被她婉谢了,只不知世异时移,她是否仍记得他牵挂他。

临别,我打趣韦团儿:“那人究竟是谁?亦或你今看中了旁人?不愿离开神都可是为了你那心中情郎?”

被我言中心事,团儿的姣好面容浅覆一抹羞红。她低声却清晰答道:“婢子此心。。。未移,仍是当年误入流杯殿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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