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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远游客 当年王孙今时囚(下)

第二天,薛绍醒来也忘了昨夜说过什么,二人本打算在车中补眠,却有人精神抖擞的等着与我们一起回长安。我心话杀了我吧,他表兄弟这是预备把我活活逼死,然后他俩手拉手一起过日子吧!

启程后,我合衣躺着,琢磨着如何劝说旭轮。我觉得我猜中了他的全部筹谋,我无法认同也绝不允许他涉险,我舍不得,他受罚或被唾骂,我都舍不得,我可以利用、出卖、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只求换他一世安好。

车忽而停了又动,车厢的门被打开,宁心奇道:“相王这是?”

我一惊,赶紧闭眼装睡,听他笑说:“山间野果,送给阿妹尝鲜。宁心且在外稍等,我与阿妹说几句话。”

“是。”

“果子拿去。”

“哈哈,多谢相王恩赏。”

门又关上,那人坐在榻尾,冷声道:“起身。”

我眯眼偷瞧他是真的生气了,无奈的爬坐起来,郁闷的嘀咕:“又要如何?我夫君便在车外。”

旭轮伸手便拉我到身前,不问也不容我解释,强硬的按坐在腿上便惩罚似的欺负人,一冬没舔过生血的恶狼较他也要耐心几分。我无法不怀疑他早就偷偷给我下了蛊,这人真是半点都沾不得啊。明明口中没得奥妙乾坤,偏比任何糕点还要甜美,一吃便上瘾。

“你夫君呀,”,他适可而止,在耳边哼道:“改道更衣去了。月晚,昨日为何未与薛顗等人同行?!”

我对这人进入吃醋状态的模样每每又怕又爱,卖个关子,满不在乎道:“既寻至渭南,你定然见过薛家表兄,二位表兄所言即是原由。”

如果我没猜错,他确信我不会接受薛绍,所以未必派人一路跟随,却会派人守在太平府与薛家,只等我回到长安,二人便可独处私语。昨天薛顗薛绪都带着老婆孩子安全到家了,他没见着我自然是多般探究。薛顗他们能说什么?左不过是暗示新婚夫妻贪恋床笫。他听了,如何能忍?便急着出城来寻了。甚至昨夜的‘鸿门宴’,他巴不得薛绍大醉无法乘马,让我独守空房。

旭轮欲发火,忍了忍,一时又委屈起来:“若非被献俘大典羁绊,我前日便追着你同往九嵕山。”

我用两根手指把他沉下的嘴角向上推,恢复成一副不怎么开怀的笑脸,但我的心情也是阴霾密布:“怪哉,为何与我同行?我往九嵕山为舅姑扫墓送寒衣,你。。。”

“我横是不认你已嫁人!”,旭轮不轻不重的咬啊搅啊:“你亲口道你我是同枝鸟,是并蒂花,我信你从你,你我之间哪里容得旁人。”

我捂着嘴不许他继续孟浪,生怕被人瞧出端倪:“依你依你,只容成器小娃,可乎?快些下车,有话还京再叙。”

二人起身,我赶紧整理衣裙,他忽然惭愧:“你果然怨我。”

我不肯抬头看他,似乎我更关心自己的仪表:“不怨,当日是我骗了你,又何况,男儿为求作为,少不得姻亲襄助。诸新妇皆是二圣千挑万选,岂容你推。。。”

“我不求建树,我自甘平庸,只求你莫弃我。”

他伸手来抱,被我坚定的推开了,我有些心疼这从没真正尝过愁滋味的清闲富贵人:“你不争名利,却难保他日。。。因而你绝不能舍弃各家姻亲。旭轮,你为我牵挂,我万分欢喜,可在此之前,务必保全自身与清誉,否则,我会因你徒增担忧。”

他低下头,无奈的叹息:“昨日大典过半,奴子始终未报你是否还京,我实难忍耐,遂离。。离了承天门。”

事已至此,我再多抱怨也都无用:“日后少要冲动。下车吧,及早进城,你我不可同行。”

破晓时分离开渭南,这一路马不停蹄,先回太平府换了新衣,午时前便入宫参拜,李治早就说过会设家宴,我空着肠胃坐等开席,李治与武媚却迟迟不到。

我肚子咕噜了第二次,薛绍小声笑道:“如何是好?”

出门前他曾好心提醒我吃点东西但我没放在心上,我好气自己不听人劝:“一忍再忍。。。再再忍。”

他轻刮我鼻头,老夫子似的教育我:“此时吃了苦头也是好事,从此便信我了。”

我嘴硬不认输:“便是诸葛武侯又岂能事事如预测?哼。”

二人拌嘴权作杀时间,听刘丽娘笑道:“我虽不知公主驸马探讨何事,却好生羡慕你夫妇,眼中无不是彼此呢。大王以为?”

我背上过电似的一个激灵,当真忘了这殿中另有一位极不好惹的人物。

我缩着脖子扮鹌鹑,听旭轮平声道:“是么?阿妹生性执拗,大抵是与驸马争辩。”

薛绍笑说:“大王与内子果是同胞手足,心意互通。”

“这是自然,”,旭轮微挑眉:“阿妹当初若无意嫁人,我自照顾阿妹一生,待我百年,我儿孙孝养阿妹。。。”

虽说当世一辈子不嫁的姑娘们的确是在父母死后与兄弟同住,兄弟不在了便由侄子乃至侄孙赡养,而且有权做主家事,侄媳妇得靠边儿站,但事实是我已经嫁人了呀,他说这话人家薛绍能爱听吗?何况刘丽娘也不爱听啊,她还等着儿子长大了孝顺自己呢。

不等旭轮说完,刘丽娘便问我们在吵什么,薛绍代我如实相告。旭轮随即吩咐宫人送来白糖糕,我推辞道二圣和李显随时都会驾到,他打趣我可以学老鼠,两三下解决战斗。

“你原就是小家鼠嘛。” 旭轮眼神、口吻都藏不住对我的宠溺。

我没接话,心想我是老鼠那你就是狗,狗拿耗子多。。。算了,倒也不是管闲事儿,寻了一千多年,从梦境到现实,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尚待解开的前缘,拿就拿吧,别伤了无辜之人便是。

就我一人也不好意思吃,于是哄着李成器与我一人一半,小家伙很听话也懂事,把整块糕点还给我,自己自食盒又拿了一块,笑眯眯道:“姑姑吃,成器有。”

好嘛,我小口小口的抿着白糖糕,头一回觉得吃东西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儿,万幸这里没人当面笑话我。

过了片刻,我们意外的见到了武承嗣。李治素来忌讳外戚参政,武媚即便有心重用侄子也无计可施,从前贺兰敏之担过的官职、爵位统统赏给了武承嗣,从一品国公,月俸十一贯钱,每年六百石禄米,从三品秘书监,公务轻简且待遇丰厚,领九百亩职田,自己雇人种地去吧,另有朝廷白给的几十号大小伙子免费护院扛旗,这还没算每天由礼部分发的米面酒肉酱醋木炭等等。直到李显入主东宫,又命武承嗣检校太子左卫率,掌东官兵仗羽卫之政令,但未来太后的侄子与未来的皇帝多亲多近也是司空见惯,并不代表李显一定重用武承嗣,左右庶子才是真正的心腹智囊呢。

武承嗣行礼:“武某见过相王。”

旭轮客气道:“不知天后今日亦邀周国公赴家宴啊。”

武承嗣道:“二圣现与太子、诸同僚议政,不得脱身,命某传令大王不必迎候。”

“如此,多谢国公,”,旭轮思忖:“那。。。国公可知何事这般棘手?”

我也是好奇,吐蕃这一整年没大闹,漠北叛乱的头头脑脑也匍匐于李治脚下求饶,还有什么事儿值得李治操心呢?交给李显去做也就是了。

武承嗣道:“是侍中进谏,伏念因我军紧追,又回纥自北来击,窘急而降,并非诚心,留之则遗患,宽宥征战不力之将士可行,宽宥叛乱之元凶不可行。”

“侍中谏言杀降?!”,旭轮微惊,拨弄玉件的手顿住了:“漠北初定之时,裴公进谏,伏念乃主动请降更为一邦王主,天皇若宽恕伏念,则漠北人心具臣,于我大唐更是利在千秋。”

武承嗣为难:“在下知之甚少。听闻侍中与大王乃姻亲,大王不若直问侍中。”

武承嗣随即告辞而去,一旁的薛绍轻轻叹扼:“杀降者不祥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薛绍这声惋惜似某种预言,也像是某种提醒。

“耶耶,耶耶。”

成器挥着玩具让父亲陪自己玩,旭轮却起身走了,刘丽娘抱了儿子匆匆告辞,这顿家宴到底是没吃成。

薛绍目送他们出殿,转头看向怔然沉默的我,笑了笑:“炙羊,烧鹅,葡萄酒,可好?”

刹那间唾液分泌过旺,我险些当众出丑,窘迫的咽下口水:“好!”

回到太平府,珍馐已摆上食案只等我动筷。我正吃嚼,家奴送来一道拜帖,是李楚姩在府外等候,我道快请,薛绍便离开了后堂。二姐妹见了面亲亲热热的说了几句话,她道是受人之托特意登门。

我不禁笑道:“此人不慧,我无权无势,阿谁竟。。。”

“诶,并非向堂姐乞惠,”,李楚姩压低声音:“是阿兄嘱我告知堂姐一桩要事。”

李楚姩细说经过,原是前几天李钦随旭轮去了东宫,李显得了一个稀罕物邀旭轮观赏,李钦中途外出更衣,再回去时闻李显语气急躁,便在外稍候,听李显反复提及我与兴圣寺,之后李钦问了旭轮却没得到回答,他再三思量不妥,这才安排妹子来提醒我。

我没有感到意外,当初那些刺激李贤惶恐失措的身世流言,我始终相信与李显有关。不知李贤的下落,李显终日难安,得知李贤或许就在太极宫外且李治牵挂至今,甚至遣心腹与我私下探望,李显更是吃味。李显这是想借旭轮来套我一个答案,他又想做什么呢?像刺杀明崇俨那样杀了李贤永绝后患?赌李治不敢又一次易储?

唉,这几天忙于薛家庙见一事,我竟不知旭轮承受着这等压力,大傻瓜,告诉我又何妨?是甜是苦都要两个人一起承担啊。

见我安之若素,李楚姩于是知道我很清楚‘兴圣寺’的真正涵义,但她没有哥哥那般的好奇心。这时,我想起她过世的母亲与裴行俭的发妻是亲姐妹,而且她也嫁进了陆家,便问她与裴家亲戚是否还有走动。

李楚姩道:“姨母所出唯二表姊尚在世,一适苏氏,一适王氏,逢年节必是往来的。”

我道:“我一向钦佩裴公,此次王师振旅凯旋,我有意登门拜会,却不知。。。可否助我?”

李楚姩道:“此事容易。”

她告辞后,薛绍隔了片刻进堂,见我吃的正香,他高兴道:“原担心真符县主来此会耽搁你用膳。”

我有点好奇:“少吃一餐也无妨呀。”

他饮了一口酒,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身子略单薄,亟需进补。”

我哪里还吃得下东西,捂着热辣辣的脸骂他轻薄。

“真若轻薄,”,人被他搂在怀里,含笑在耳边低语:“岂会临门而不入。”

这话愈发的羞人,我说话都没了力气:“不许再提。”

“可是,”,薛绍俯首,轻缓的落在唇角却不罢休:“那夜帐中景致着实令人难忘。”

我挣扎不从,攥着他的衣袖拉扯,他浅尝辄止,好笑道:“阿晚,你我究竟是夫妻?是仇敌?”

“你欺负我,”,我推开他,心虚的坐在一旁继续吃东西:“休想。。。碰我。”

看我把嘴巴塞的鼓囊囊,他又故意气我:“多多进补,我中意丰润女子。”

“臭薛绍!”

数日后,我前往毗邻西市的延寿坊,出门之前当然向薛绍‘报备’过了。这秋冬之际难得有一个少风的日子,令我莫名相信我会得到裴行俭的帮助。

李楚姩与她两个表姐早一刻到了,众人依次见礼,裴行俭的妻子库狄氏热情礼貌的招待我们,推我坐在上座。库狄氏较两个继女年轻几岁,容貌与中原人大异,联想裴行俭曾在西境任职十余年,以胡人为继室也不足为奇。

王裴氏正逗着一个四五岁的稚子,我原以为是她的儿子,心情有些激动,这可是大才子王勃的亲侄子呀,却听库狄氏解释那是她的幼弟裴光庭,也就是库狄氏与裴行俭的儿子。

我见裴光庭生的十分机灵,心里很是喜欢,摩挲着小脑瓜夸道:“裴门多生芝兰,来日四郎当登科着紫。”

库狄氏自是谢了又谢,李楚姩突然话里有话道:“裴家的确人才辈出,县公为国出征,殚精竭虑,如今却被自家人争功!”

皆言天下无二裴,虽分了各支各房,但裴姓人皆以闻喜为望,何况,裴行俭与裴炎若拿出各自家谱向上查,都是三国名士裴徽之后。

裴行俭生擒叛乱元凶,李治赏了从二品的县公封爵,仅次于亲王之子的‘郡公’爵位,也是一份莫大殊荣,却并非裴行俭真心所求。裴炎赢了,裴行俭留下一句‘耻二王之竞力’便称病不出了。大家如何不替裴行俭鸣不平,却又不愿开罪正得圣宠的裴炎。

库狄氏没说话,沉沉的叹了一声,想来她很清楚前因后果,这些日子一直为丈夫担心呢。裴光庭爬上母亲膝头,耳语一番,惹得库狄氏开怀而笑。

“小儿道公主貌美,”,库狄氏对我道,不顾儿子的撒娇阻挠:“问是谁家闺女呢。”

众人被这份童趣逗笑了,裴光庭偷偷瞧我一眼又十分害羞的躲回母亲怀里。

李楚姩笑道:“四郎俊秀,可惜晚生十载,我堂姐已拜过薛家祖宗啦。”

闲谈片刻,家奴道裴行俭刚刚谢客,请与我一见。很快,裴行俭缓步进堂,库狄氏留下服侍,裴光庭不情不愿的跟着姐姐们自角门离开,还不忘回头看我,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着实令我忍俊不禁。

库狄氏对裴行俭说了儿子的‘小心思’,裴行俭捋须笑道:“真符县主在理,晚生十载,无可奈何啊。”

我道:“世间又何止这一桩事无可奈何。闻裴公抱病归隐,阿奴此来专为拜望。年初皇城一别,未料今日。。。竟是这般结局。”

裴行俭欠身:“拜望不敢担。裴某虽有为国鞠躬尽瘁之心,怎奈年过花甲,难抵病痛,只得居家休养,望儿郎奋发磨砺,沙场扬威,护我中华。”

我道:“裴公忠心,日月可鉴。宦途凶险,功成身退之人少之又少,裴公今享儿孙绕膝之乐,阿谁能不羡慕。不过,裴公乃是心病,只恐药石难医。”

裴行俭颔首默认,此事满朝皆知,若否认推诿便是小人之心了。

“奴有一口语,还望裴公莫笑,”,我将酝酿许久的说辞倾诉于他:“高祖立国,太宗开疆,我天军征四方灭诸国,从未主动斩杀其主,此为成例。另则,奴幼时于弘文馆与诸国王裔同堂就学,观其先辈虽非同类,然儿孙久沾王化,早已无分汉胡。此次天皇先允伏念之乞,现又。。。出尔反尔,则是上失信于下,只恐他年无人愿降,必与官军力战血拼,所害者皆是我大唐子民。”

裴行俭侧目,赞许的看我一眼又转过脸去:“公主真知卓见,是啊,某亦谏言,今若杀降,无复来者。公主可知,安将军七月进奏,自突厥叛乱,大唐丧马一十八万余匹,监牧吏卒为虏所杀掠者八百余人,则百姓流离破亡者更难计数,天皇对突厥深恶痛绝并非平白无故,依此推测,圣意难改。”

我心情忐忑:“既如此,裴公无意。。。代伏念求情?”

我希望裴行俭继续为阿史那伏念上疏求情,并不是因为我对伏念怀有任何感情,而是杀了他对大唐无一益处。日后遇到类似情况,那些原想投降的人会因担心大唐反悔而不敢投降,这伏念便是最好的前例。天下终归旭轮,我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他消灭我能预感到的所有隐患。

“如何求情?”,裴行俭神情委顿,摇头苦笑:“那日伏念诣门请罪,我与其击掌盟誓,如今却。。。真真可笑,裴守约自问一生无愧于心,晚年竟。。。失信于人!”

守约守约,最后却无约可守。老先生情不能抑,掩面悲叹,可见此事当真成了一桩心病,乃至遗憾终生。

我分外同情:“裴侍中与裴公本是同宗,却与裴公争长论短,阿奴大觉意外。”

裴行俭犹豫道:“子隆较我年少,然辈分在先,我不可公然与之辩。子隆谏言杀降,我数次求见,欲陈述其中利害,然子隆闭门婉拒。”

库狄氏替丈夫抱屈,忍不住加了一句:“何止,此事为族人所知,接连登门劝阻,道侍中深受天皇器重,身系全族荣耀,夫君不可与侍中意见相左。”

让裴行俭与整个闻喜裴家对抗的确很不现实,何况他有意解职归隐,谁又会选择帮这样一个人?

我心知此事绝无转圜,无奈叹道:“罢,阿史那伏念当有此劫,大唐当有此劫!”

之后,裴行俭亲自送我出府,他说从陉口回长安的路上曾与伏念把酒夜谈,伏念对我未能忘怀。我觉得很可笑,裴行俭亦然。

裴行俭道:“男女姻缘无不是命中注定,何况公主乃二圣掌珠,论门第家世,唯薛君堪配公主,伏念愚钝,至死不明。”

离开延寿坊后,我让宁心吩咐马夫暂不回太平府,而是改道向南去靖安坊。

宁心早就听说伏念等人被监僸在靖安坊,十分不解道:“且不论阿姐为何要见伏念,那处定是门禁森严,阿姐如何入内?”

我闭目养神:“见面亦无话,只是代二哥送别旧友罢了。”

关押阿史那伏念的宅邸位于靖安坊内的东曲巷,在外观望略具规模,想来内在也不至寒简。夯土外墙到宅子之间的这段距离几乎是一步一兵,不问便知关押着重要人犯。

那位曾踌躇满志的突厥王子离开长安时肯定没有想到,再次归来,自己的身份竟是阶下之囚!短短三年,恍如隔世。但其实落魄之人又何止他一个,当年的李贤不还是尊贵的大唐皇太子吗?同甘共苦,也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透过乌头门向内看去,阍室后的朱红正门大敞,华美大气的门楼下立着一个年约二十的异族女子,憔悴神色亦难遮掩她明艳动人的本貌。她双眸含着无限温情,一眨不眨的凝视近处的三岁幼童,一只瘦小花猫正懒洋洋的晒太阳,孩子试着去戳猫头,猫儿懒得理会,偶尔快速的甩甩尾巴表示‘我生气了哟’。

我穿过乌头门,走出二三米便被军士喝止了,但他同时看清了马车外的九旒鞶缨,遂一语不发,眼神依旧警惕。我止步于阍室外,心叹稚子何其无辜,如果伏念必死无疑,妇孺能否被赦免呢?

一个陌生人久久的面对着自己与儿子,妇人心生不快,遂喊问:“你是谁人?!”

我掀起面纱,局促一笑:“我乃。。。使君旧友,李四娘,偶然路过此地,遥忆当年事,心生感慨。娘子莫非是使君所爱哥舒氏?”

“李。。。四娘。。。”,她一怔,迅速的上下打量我,继而异常鄙夷道:“是你!可汗现沦为你唐国囚徒,你来此必为奚落嘲讽!”

她用我所不懂的语言唤那男孩,二人牵手迈入朱门,孩子忽回头望我,灿烂笑容何其天真友善,容貌依稀可见伏念的影子。直到最后,我也不知她的身份,而她却认识我 —— 一个令伏念成为笑谈的恶人。

我转身回马车,看到两个男子正哀求守卫,年龄悬差较大,容貌略似,当是亲人。宁心道他们是给女儿妹子送东西,当兵的不肯通融,说话甚是恶毒,让他们过些日子去市里收尸。

回了太平府,薛绍在正堂等我,他以为我早该到家了。我诚实道自己去了靖安坊,薛绍也大为感慨,伏念的确是命途曲折,但这结果却是亲手造成,怨不得旁人。

改元,杀降,一切依照上位者的心意被决定了。某天,人来人往的西市街口,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五十四名叛臣跪地受死,一刀落下,尸首异处。

这是长安城当天最热闹不过的话题,但也仅仅是在这一天,随后,人们又有了新的更有意思的话题,而曾令大唐君臣为之深深忧患的突厥可汗便如天边的一片乌云,飘过了,再无踪迹可寻。

【05-06-2021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6月5日(2021)更新:

本章内容基本没变

给女主和薛绍加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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