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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远游客 当年王孙今时囚(上)

宁心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并没有资格劝宁心低就,纵然我一直视宁心为亲妹妹,但我们身份悬殊是不争的事实,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宁心未必不懂想成为豪门主母难如登天,她多年执拗不甘或许只是在与命运争一口气。

“你二人讨论何事?” 旭轮随口道,在我身侧坐下。

我哪敢实说,岂不是让气氛更尴尬,便反问:“哥哥又与旁人讨论何事呢?”

他看了看伏在我怀中枕着阳光打盹的令英,笑说:“赞裴公用兵如神。”

五月里,曹怀舜的确败于阿史那伏念,可伏念并没有出动全部主力,而且伏念也并不是赢家,因为当他返回金牙山王庭时,赫然发现妻小辎重已被裴行俭派出的何迦密、程务挺等将扣留,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突厥士兵间爆发疫症,伏念未敢救援便远远逃遁了。

唐军追击不弃,伏念一时欲降,亲书秘信送往唐营,一时又觉得地广道远,自己不会被唐军抓住,犹豫反复之际,程务挺等人已追到眼前。伏念陷入僵局,又身单势孤,无奈绑了战友阿史德温傅,算是纳投名状,求大唐放他一条生路。

见我颦眉哀叹,旭轮颇不解:“自伏念伪称可汗,你便忧心忡忡,今伏念为裴公所擒,你合该宽心才是,却为何。。。似有惋惜之情?”

宁心也问:“是啊,阿史那伏念狂妄请婚,咄咄相逼,又募兵反叛,属实该死。”

左右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索性直言心意:“我怎会惋惜伏念?况且裴公曾言,伏念野心勃勃,志在复国,假使二圣当年允婚,今日之战犹难避免。我方才是。。。想起了二哥。”

宁心一脸惧色,旭轮也没说话,他失神的看着令英,许是思念李妧吧。他代兄嫂抚养女儿三个月,对阿妧的感情超出寻常叔侄,李贤被废整整一年,阿妧大概会唤耶娘了。

“本朝所废储君,能为世人遗忘实是大幸。”

三人间沉默了片刻,直等到令英转醒了去追崇光和成器,旭轮拉着我去宫门附近赏花,道是苏州进献了桂树,名号‘秋月’。远眺树杆高约两米,笔直光滑,鲜见分杈,树冠开满了金灿灿米粒般的小花,茂如繁星,花香芬芳,香甜气息充盈于庭。

宁心好奇的仰望树冠:“阖宫只这九株么?啧,不知拿这贡物腌渍花酱是何滋味呀?”

旭轮被逗笑了:“宁心想吃么?”

宁心道:“随口一说罢了。”

旭轮道:“却也容易,我吩咐宫人去寻俤子,便说陈娘子今日非得吃这秋月花酱不可。”

宁心羞涩一笑:“相王何必取笑。”

我心想桂花酱不都一个味儿嘛,可巧有风拂过,桂花如金色雨滴般被吹落在宁心鬓间。宁心晃着脑袋想把花粒给摇下来,我正笑她模样太可乐,旭轮自我肩背取下几个花粒。

“上苍不偏不倚呢。” 旭轮笑道,故意要把桂花塞给我吃。

我别过脸:“呸,桂花未渍则涩!”

这时,不远的宫门处移来锦绣华盖,众人皆知是帝后驾临,纷纷跪地恭迎。我连忙拉着宁心退后数步,不想被武媚发现我与旭轮过于亲近。当我起身时,意外的看到薛绍就在我左手方,先前赏桂时并不曾注意他也在院中。

我因有私心,特意拉着崇光和令英向李治行礼,得知俩孩子是城阳公主与薛瓘的孙儿,李治看了又看,欣慰一笑,让孩子们称自己‘舅公’即可。

武媚道:“薛家后继有人,天皇当宽心。”

“唔,”,李治认出了薛绍:“驸马近前。”

“是。”

见薛绍拘谨,李治笑道:“今日家宴,自家人叙话。薛家有后,可你与月晚。。。咳,三郎明白?”

薛绍下意识的看我一眼,而后答道:“是,小臣遵敕。”

李治爽朗大笑:“我方道自家人叙话,非是敕令,可三郎既已遵敕,便不得违背。”

李显使劲的憋笑,我脸上又烫又涨,心想我不要面子的吗,父母怎么催完婚就催生呢,生孩子有啥好处呢。

跟随二圣入殿,我望着巍峨堂皇的麟德殿,余光中是黑压压的卑躬致礼人群,心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李治,武媚,李显,李旦,四位帝王正在我身前,他们的一生不为我所掌控,但我此生的沉浮荣辱却都与他们息息相关。终究,我是异世而来的看客。

这天直等到入夜赏月过后方出宫,宁心问为什么李治吃了仙丹反而面白虚弱不比从前,我心知古代这些所谓灵丹妙药在炼制过程中少不得掺加水银、硫磺等物,对人体有百害而无一益,吃了能延年益寿才是怪事呢。可我劝不住,谁也劝不住,别说富有天下的李治梦想长命百岁,就连我这种早知自己结局的人都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我道:“听闻阿耶数十年前便广征诸方道术之士合炼黄白,因叶道士进言乃罢,近年御体。。。针药效力有限,故而转求黄白,皆知仙丹难就,数年炼十颗,兴许皆无用。”

宁心道:“天皇乃万岁人主,针药、方术、鬼神。。。自有可用之道啊。”

我不愿去想李治百年之后的惊天巨变,沉沉一叹:“这是自然。”

下车后,薛绍伴我同行漫步,九霄之上的月盘似披了金纱,朦胧而美丽的月辉照见这世间的离合悲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不觉吟出一句东坡佳句,希望被囚某处的李贤今夜望月时能够感应到他的亲人没有忘记他。

薛绍轻声道:“上天当遂人愿。”

我笑笑,没去想他是否明白我的心事:“唔,多谢表兄。”

“不是夫君么?” 他翛然笑问。

我也玩笑道:“明日定当改口,今夜仍是表兄。”

二人说笑着入了内宅,却碰上等候许久的张娟娘。

“哎唷,你夫妇。。。” 娟娘误以为薛绍是送我回房同衾,遂吩咐左右去准备一应物品。

我连忙制止:“不,表兄与我无意。。。”

当着薛绍的面,我愣是说不出同房二字,薛绍一派自若:“娘子费心,绍略觉倦怠,今夜难以侍奉公主。”

薛绍欲告辞留我与娟娘单独说话,娟娘挽留:“夜夜分居,旁人还道你夫妇失和呢。”

薛绍再辞,娟娘却有点生气了,忍不住质问薛绍:“驸马无意亲近月晚,或是变心移情?”

宁心见薛绍面色难堪,便劝娟娘:“阿娘这话便是凭白冤枉驸马呀。”

娟娘不便对薛绍发火,却不必顾忌亲闺女:“你少要插手!!”

连带着因宁心婚事而烧了数年的火气一并发泄出来,又是抹泪又是哀嚎身世不幸,不知前事的人真会以为娟娘这是做戏给我看。我劝了一通,娟娘趁机‘要挟’,就这样,我和薛绍最后僵坐在了一张床上。

侍婢们麻利轻快的为二人更衣梳发,我感觉自己的每处毛孔都散发着窘迫,烛火刺眼,熏香刺鼻。。。就连看惯了的家具摆设都是那么的别扭。

隔着一道屏风,宁心小声通风报信:“我阿娘守在外厅呢。”

好嘛,这是要用耳朵‘看’现场直播了。我偷瞧薛绍,他面色疲惫,是真的累了。待屏风的这一侧只剩下二人与一盏孤烛,我匆匆抓了一条被子裹住自己,盯着被投映在墙面的他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薛绍在一旁躺下,低低道:“初见,分离,夫妻,恍如梦境。”

我背上沁出薄汗,因紧张过度而自喉中挤出一声‘嗯’回应他,他又道:“歇息吧。”

歇息?一大男人躺我旁边,还这么帅,让我怎么睡得着!!起先是硬撑着不敢睡,虽然我深信薛绍的人品。渐渐的,耳听他呼吸节律均匀,我翻过身来,背贴着墙,右手搁在二人之间,很快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宁心等人进内服侍,我都忘了昨儿的事,她们反倒埋怨薛绍,说她们等了一二时辰,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宁心气道:“难不成阿娘猜中了?同床共寑,驸马居然。。。不碰阿姐?!”

我胃里空空,否则准能吐一口饭出来,非得听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她们才满意吗?!

上官池飞思忖:“兴许驸马有宠奴爱姬,此事虽合情理,但公主也该过问一番。”

我又想吐血,哪家纨绔房里没几个知心人呢,何况薛绍二十出头正当年,他又不搞机,某些需求是压抑不住的,我问啥?把那些花花草草请过来一起搓一顿吗?

我装听不懂,她们却十分热心,我吃过饭,便见一行人候在堂外,宁心道都是在薛绍院中伺候的薛家家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的年过半百,是家生子,甚至见过薛绍他爷爷薛怀昱,少的比我们都小几岁。

我是真不感兴趣,由得她们发散思维。问了一圈,说是没有,薛绍自己没看中过谁,他大嫂二嫂也没送过,扬翠又问外面的野花,薛家家奴道薛绍不爱喝花酒,偶尔推辞不过才赴约,按这样推测,也不可能有什么相好。

芷汀忧心忡忡:“莫非。。。驸马是。。。”

众人齐刷刷看向正伸懒腰的我,我心话你们这是啥眼神啊?干嘛这么同情我?这问题在数天后有了答案。娟娘又一次‘倚老卖老’安排我们同房,可我们都不知道薛绍的饮食被下了补药,嗯,所以夜里就比较热闹啦。

“坏事。” 薛绍觉察不对,蓦的坐了起来。

我几乎睡着了,不满的喃喃道:“你拉肚子?”

“阿晚,我。。。” 他抑着喘息,立即下床,吩咐侍婢端水来。

我有点清醒了,听他喝水后回床躺下了,但我未及深想。直等到睡舒服了,一睁眼,入目竟是薛绍的恬静睡颜,二人没啥距离可言,我大半身子靠在他怀里。第一次如此面对面,我脑中轰鸣,天灵盖都冒火。

妈的妈我的姥姥,这是什么情况!他上次不是早早的起床离开了!还是说。。。我不敢置信的摇头,总不会是我。。。主动。。。对他。。。做了什么?我欲哭无泪,更尴尬的是等他也醒了,我要说什么呢?嗨?古德猫宁?当然,我很清楚我们仍是有名无实。

我正想偷偷下床,却迎上他惺忪疑惑的视线,人便彻底僵住了,不知该重新躺下还是翻过去,没错,如果他的身体是一座山,我就是爬山的驴友,拼死拼活的爬到半山腰,如果这时候坐下来休息可能就起不来了。

这姿势,怎绝望二字能形容啊。他伸出手,轻轻的推我一把,得嘞,就算不想翻也得翻了。站在床下看着他,我硬挤出一个微笑。

“表兄。”

薛绍仍平平静静的,他撑臂坐起:“阿晚昨夜。。。睡意极沉呢。”

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当真对他做了什么?果然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只能是S极和N极吗?

我含糊回应:“人之常情,彼此包容吧。”

他于是笑了,俊朗无暇,如西市重逢那日照亮了我心间,他试探着拉住我的手:“唔,夫妻原该如此。我难得贪睡迟起,便与阿晚一道用膳可好?”

我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这一餐饭,二人吃的还算愉快,可宁心她们都似吃了炮仗,仿佛与薛绍有仇,说话眼神都藏着火儿。

等薛绍离开,扬翠头一个说出了昨天晚饭里的秘密,我是真气啊,用力的拍了桌子,紧接着又哀嚎手疼,我干嘛折磨自己啊。

“公主慎意,”,扬翠为我揉手:“我眼见驸马服下神药,为何仍。。。畏缩不前?”

池飞严肃的看着我:“公主昨夜当真无知无觉?”

我懒得搭理她们,抚着塞满美食的肚子:“薛表兄乃正人君子,既已约定三月庙见成礼,此时绝不会。。。碰我。”

因为有防备之心,无论娟娘如何劝,我们自有借口推辞,横竖是不能再冒险了,我对薛绍有信心,但我对所谓神药没信心啊,至于一个月后,哼,应该。。。会有办法的。

半月后便是重九,在娟娘等人的‘高压’之下,我和薛绍的关系已经升华为铁哥们,最擅长游击配合。换了男装,我与薛绍一道骑马入宫。

薛绍温声劝了一句:“仔细天皇怪罪。”

我撇嘴:“阿耶最疼我了,再者,今日男装侍射是为讨阿耶开怀。表兄切切切记,今日必得使出全身本领,不可失靶哦。”

“为何?”,因见我格外认真,薛绍有点紧张:“我往年侍射从未百发百中,今年却为何。。。”

我见他当真了,忍不住笑说:“往年是往年,如今表兄是我驸马,表兄赢得喝彩,月晚与有荣焉呀。”

“哦,如此,”,薛绍抿着嘴笑,忽而又无奈叹息,委屈的看着我:“我若今日射宫扬威,百发百中,阿晚唤我一声夫君可好?”

重九本就是重要节日,而‘射’始自周朝便被定为六艺之一,这两样碰一起很是隆重,却无法大众化,仅限于权贵们在宫里玩一玩。我计划的挺美,人家老莱子彩衣娱亲,我就显摆一下箭术博老父亲一乐,但老父亲发话,心意领了,献技就免了,我几斤几两他还是有数的。

我坐在场下喝茱萸酒吃重阳糕,薛绍在场上表现优秀,每发一箭,便听宫人报‘此箭获’,就有人冲我一顿恭维,俗话说的好,谦虚使人进步,恭维使人舒服呀。

“往年不觉驸马擅射。” 武媚忽开口夸许薛绍,我的席位就在她下首,稍偏头,见她略有点笑意。

我心话你当初压根就没瞧上薛绍,对他的优点更是选择性失明,我道:“阿娘谬赞,薛表兄技法寻常。”

武媚瞥我一眼,没再说话。十多年来,她习惯派女官向娟娘了解我的情况,如今我成婚了也不会变。我选择嫁给薛绍不是她所乐见,但嫁了人却‘守身如玉’也非她所乐见,估计她准得找机会敲打我。

可能是今日风凉,射礼还未过半李治便觉头晕不适,命李显留在这太极宫代为主持,自己先行回大明宫。我当然责无旁贷,麻溜的送老父亲回家歇息。

寿客鲜丽缤纷,千姿百态,放眼望去,内苑几乎占满了它们的恣意身影,李治坐在步辇上凝神欣赏:“六郎。。。六郎啊。”

我立时惊住,我正扶着步辇,这二尺远的距离绝不可能听错,是这些秋景勾起了李治与李贤父子的旧时回忆吗?万幸李显不在这里,少不得要吃味。

“月晚,”,李治寻到我的手拉住,我紧张的仰面望他,他面容悲伤:“六郎悖逆君父,可阿耶对六郎。。。难以忘怀。”

李贤本身天资过人,长相也酷肖李治,尤其在失去李弘后,李贤成了李治的心灵寄托,他看着李贤,就仿佛看到了少年时意气风发的自己,看到了百年后引领大唐这架无敌战车驰骋寰宇的掌舵人。在李贤被揭发时,李显是必然的选择,却并非最优解,这是任何人尤其李治都明白的事实。

我惶然的低声劝慰:“二哥已被废为庶民,阿耶若时刻惦念,反而不利二哥。”

这是旭轮在仲秋那天告诉我的道理,无懈可击的道理。我有时甚至觉得,仁厚与智慧,也许后者才是旭轮真正的优点。旭轮向李贤细说阿妧的趣事,还有李弘去世后他给过李显的拥抱,都是那般真心却无奈,当一切已无可挽回,他只想尽力给至亲送上一点温暖。

“是谁?”,李治平静的盯着我的眼睛,透过我看到另一个孩子的模样:“谁要害六郎呢?”

他比我更清楚李贤的存在对谁是最大的威胁,但恰恰,李贤的存在也是一种制约,可以让某种岌岌可危的平衡关系保持不变。

我缄口不语,李治的眉梢眼尾漫上一丝悲悯:“今日果乃昨日因,这世间从无冤屈。月晚啊,可知兴圣寺?”

我道:“儿闻兴圣寺乃高祖龙潜旧宅,义军初入长安,高祖曾于宅中奉。。。”

我渐渐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的望着李治,李治淡淡的说:“随元泰走一遭吧。”

竟然在这里,当我和张元泰来到兴圣寺西北角的一方偏僻院外,我心中不由感叹,李贤竟被关押在这里,所有人都不敢问但每个人都想不透的疑惑,居然被我获知了。这座李家祖宅位于通义坊内,隔着一个太平坊便是皇城,与太平府所在的兴道坊也只隔了二坊之地。李治舐犊之情犹在,却无法还李贤自由。父子二人永不得再见,只因祖宗定下的律法不许他宣见一个背弃父母家国的逆子。

我问张元泰:“自去冬还京,天皇时常吩咐张公来此。。。探视二哥么?”

作者有话要说:  5月28(2021)更新:

奇怪各家史书都不记载七月李显娶老婆

取名字真的太难了

薛绪有个儿子叫薛崇允,所以给薛顗的儿子取名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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