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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锦帐暖 金风玉露度春风(下)

我这一病,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韦妙儿亲自登门,华唯忠也代旭轮前来探病。我接过信函便放在了枕边,决定不看那信中的绵绵情意,吩咐旁人暂退,小声告诉华唯忠我不想避婚了,既是我求来的驸马,我不该后悔,所以也请旭轮什么都不要做。

华唯忠一直低垂着头,恭敬道:“公主宽心,仆定上告大王。”

“另则,”,我顿了顿,我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旭轮并不想听,我仿佛预见了他紧皱的眉目:“相王内宅一妃三孺人,然膝下仅成器一子,着实单薄,想来二圣亦为此忧虑,故而,你。。。”

我沉默了,不止旭轮不想听,其实我更不想劝,华唯忠如何不明我的本意,仍恭敬道:“公主宽心,仆必规劝大王。天后确然屡次垂训,是大王。。。醉心字画,常与同好切磋,以致力倦神疲,无暇顾及内宅贵人。”

我躺了半天又累又难受,遂示意他扶我起身,我斜靠着隐囊,十分羡慕的凝视这与旭轮形影不离的忠仆:“唯忠,相王是否曾筹谋。。。唉,旧事不问也罢,去吧。”

“是,还请公主静心安养,仆告退。”

是夜暴雨惊雷突然垂顾长安城,其后一连数日淅沥阴雨,当然天气也是凉爽宜人,我的病情随之好转,大家松了一口气。此时距婚期不足一月,我以为旭轮会因我改变心意而向我发泄不满,也以为武媚会因不甘心而再次阻挠我嫁给薛绍,但都没有发生,于是,我顺顺利利的迎来了我的婚期。

五礼已过,薛家送上的白雁被好生伺候于内苑,只余傍晚的‘亲迎’一礼,但是,因为收了聘礼,我在法律上已经是薛家儿媳。早在四月,薛家正副函使入宫送聘并交换通婚书与答婚书,宫人们对二男议论不绝,皆是美言赞扬,不外是说薛氏子弟个个才貌双全,有意自荐枕席,成就一段佳话云云。城阳公主夫妇不在,长兄为尊,所以薛家的婚书是薛顗所写,李治拿在手里端详片刻,还点评了薛顗的字。

夜里睡不着,白天打瞌睡,我直过了午时才睁眼,宫人道是武媚曾驾临,得知我还在睡便又离开了。都到这时候了,武媚来见我无非是母女间说点体己话,夫妇敦伦之事早由女官们细讲过一遍,出门子必备的‘压箱底’也都交由宁心等人妥帖收纳了。

我简单的吃了半碗鸡汤素面,想着今天也不能误了请安,但李治和武媚却都不见,说是傍晚再见也不妨事。我于是告退,杜怀敬却请我留步。

“杜公何事?” 我随口笑问。

杜怀敬难得对我注目端详,我也才发觉他眉间眼角生出细细纹路,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公主今日大喜,”,杜怀敬眼圈红了:“天皇甚为不舍,昨夜更临轩啜泪。”

我的泪也涌上眼眶,只怕一开口便要落下来。上辈子,妈妈难产去世的那一夜我也失去了并不深沉的父爱,哪日不挨打便值得我暗自庆幸一番了,父女关系大概仅限于我姓顾、我身体里流着顾家的血。因为不曾被爱,所以我无法懂得什么是父爱,直到这一世,我好像渐渐明白,父爱像一双手,托起襁褓婴儿欣赏这大千世界,像一柄伞,为蹒跚学步的幼童遮风挡雨,更像一线光,或许细微却能在孩子失落时照亮正道,成功时默默为孩子而骄傲闪动。

我清楚萧妃的一双女儿与我的感悟大相径庭,她们眼中的李治大概比我上辈子的父亲还要恶劣,他杀了她们的母亲,并囚禁了她们十余年,但是,我对她们甚为同情,却不会因此而否认李治对我的关爱。

我点头,哽咽道:“圣体不豫,还望杜公尽心尽力。”

“这是自然。”

回到长安殿,大家唯恐哪里有失,于是做最后的检查与整理,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最为悠闲,沐浴、更衣、梳鬓。。。如一个木偶,没有感情也没有感观,任人装点美化,为了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夜。

一品命妇,婚嫁服翟衣,发饰花钗九树,张娟娘为我更衣,一丝不苟,见我始终心不在焉,娟娘不由着急:“用心记下,入帐后需告知驸马,以免。。。行房不便。”

我摇头,满鬓珠光宝气的光晕也随之轻荡:“昨夜癸水至,今夜难成礼,驸马与月晚当分房而居,侍婢徐徐为月晚更衣便是,不急呢。”

娟娘不再多说,嘟囔着为什么算好的日子却不准了。镜中的我,无笑亦无悲,青黛,铅粉,口脂,面靥,斜红,金钿。。。一步步的,那浓妆艳抹的人儿美却陌生,异常的陌生,不见熟悉模样。我已是薛夫人了,任何变化都很正常吧。

本是一缕来自异世的游魂,为寻一个答案而来此,跟随命运的既定安排,我终于遇到了梦仲共度一生的男人。时空虽转换了千年,我依旧爱他至深,他也向我交付了承诺,可是,我承认我很懦弱,始终不敢冲破道德的约束。既为兄妹,则此生断无长相厮守的可能。

况且他已有妻儿,而我也即将出嫁,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这新身份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因为嫁人便意味着会被另一层礼法所束缚。即便我的丈夫因他与生俱来的修养而不会当面指斥我,可我自己清楚,道德与良知会代他谴责我,它们不仅谴责那份不顾伦常的爱情,它们还谴责我对丈夫的不忠。

并非没有解脱之法,我死或终生不嫁,但那样做无异于更改历史,而更改之后的结果我无法预判,我惧怕它会影响我所爱之人的安危,所以我只能选择做一个懦夫,让一切沿着正轨继续进行。通过悄悄改变饮食而将经期提前,是我能想到避免成礼的唯一办法,也是我对命运的幼稚反抗吧。

待万事忙完,闻殿外丝竹绕耳,欢快悠扬,宫人道李治于麟德殿置备歌舞,宴请朝臣观赏。宁心等人伴着华服盛妆的我,她们雀跃交谈,议论宫门外的薛绍如何焦灼,似乎每个人都比待嫁的我要激动。

我不舍的环视这娘家小卧,指尖堪堪触上芙蓉帐,似通电般急急撤手了。不,至少今夜,我不可贪恋属于我和旭轮的美妙记忆。

酉时,太阳渐收了毒辣的势头,武媚忽然驾临长安殿,说要送我走出大明宫。我鼻头酸酸的,娟娘在旁抹泪,今夜何止是李治武媚嫁女,娟娘这十余年也视我如己出啊。

“出嫁乃人生大事,”,武媚慈爱的凝视我,亲手为我稍整衣饰,轻声道:“不许哭呢。走吧。”

“是。”

一路无话,至丹凤门,只见广场上人山人海,乍看过去,香衣云鬓,到场女客比苑中盛放的芍药还要浓丽。武媚伴着我徐步而至,她们立时噤口,垂首恭迎。美丽与智慧兼备,凭一己之力睥睨天下,可望而不可及之人,已经是神明般的存在了。

李治端坐步辇,由十余宫人稳稳抬着。他视力向来不佳,全靠左右不断通报。知武媚与我来到,他难掩喜悦,招手示意我快快近前。

“儿今嫁与薛家,特与阿耶辞行。” 我感激且不舍。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何尝不是父亲的掌中宝?盼了十月盼到她呱呱坠地,弱小可怜,自己连抱都不敢抱。护着她顺顺利利的长大,从襁褓之中那又红又皱的小毛头,蜕变为令自己深感意外却更骄傲的美丽少女。即便是她的娇蛮任性,也令自己莫名欢喜,因它源于自己对女儿的宠爱,源于女儿对自己的信赖。这偌大宫城,唯她享有对自己发脾气的特权。仿佛昨日还抱着她逗着她,听她稚声的唤自己‘耶耶耶耶’,听她气鼓鼓的抱怨读书何用,被她视为大树视为苍天视为倚靠足足一十七年,转眼间,却要把她交给旁人去照顾了,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放手了。

我以袖拭泪,李治别过脸去:“三郎是长情人,你二人婚后当恩爱和美,阿耶不为月晚牵挂。”

武媚担心李治伤神,便劝了两句,又说不能误了奠雁之仪,这时,穿戴比我更为隆重的李显快步赶来,先向父母行过礼,他解释说自己想亲眼看我出嫁。

看着百忙之中赶来相送的李显,我又忍不住悲咽,此一时难免忆起他的前任,一个说,希望他的孩子能代他送我,另一个说,今夜要挤在最前排观看盛况,可他们。。。我只觉心里很堵很闷,似塞了天大委屈。

“岂敢耽搁阿兄与太子妃成礼。”

李显嗔怪,吩咐左右给我递帕子:“莫哭,薛子延现在行障外呢。”

奠雁、吟诗、撤障。。。一番缛礼,薛绍终于露面,他神采飞扬,愈发俊逸。自是先拜二圣,四目相视,他不禁莞尔,我则将手中团扇稍稍举高,挡住视线。今夜好像少了什么,我就这样。。。嫁人了?

礼成,最后的分别时刻到了。

李治十分郑重的对我道:“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

武媚亦郑重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我敛袖福身,恭敬作答:“敬受二圣训教。”

薛绍在翟车外静候我登车,一众薛氏子弟执骏马伴着新郎官。薛绍嘴角上扬,真情实感的因即将与自己喜欢的姑娘共度一生而掩不住欢喜。我缓步向他走去,心情颇为沉重且复杂,我是不是做错了?

武媚一直将我送到翟车,薛绍跪地行礼,武媚很勉强的对这个她不满意的女婿笑了笑:“驸马免礼。”

“多谢天后。”

薛绍谦卑的躬着身,武媚轻叹:“今日礼成,你表兄妹便是夫妻,月晚是我骨肉,亦是薛家新妇,要为薛家延续香火,自由驸马照顾月晚了。天皇与我一惯娇怜月晚,又素无心机,行事说话稍欠思虑,哪日你二人若生口角,互不和颜,驸马千万忍让,若按捺不下,大可上告天皇与我,我训教月晚,但驸马不得教月晚吃委屈。”

薛绍连声称是,发誓会一生一世护我容我,绝不会轻怠我。武媚听罢,再不肯看我一眼,迅速的转身而去。夏夜晚风清扬,温柔拂过她的衣袖裙袂,走出几步,她忽然低了头,脚下也暂顿了。那位置极好,远远避着观礼的人群。我知道她一定哭了,她是那般坚强又不凡的女子,不容自己将软弱的泪水暴露在外人面前。

“阿姐,”,宁心提醒我该登车了,她很担心我:“阿姐莫哭,脂粉乱了。”

马车启程了,如同每一个出嫁的闺女,我也离开了我的家——大明宫。这车本是皇后归宁所乘的翟车,白红锦帷,轮画朱牙,厢饰翟羽。从前年幼,武媚曾言会在我出嫁之时将凤辇赐我,我从未放在心上,她却始终未忘。以皇后仪驾出嫁,当真是无上荣宠的象征了。

从今便是真正的离开牢笼般的皇宫了,宁心等人何其激动,纷纷守在窗边,小心的拨开彩宝珠帘观瞧窗外,或玩笑或惊讶的谈论所见所闻。太子纳妃,公主出降,双喜临门,长安因此而未央,大明宫、太极宫。。。这条送嫁之路的两侧设下无数红火喜庆的火燎,抢走了满天星子的风头,直通向暂辟为婚馆的万年县衙,听说是因宾客济济,赐给我的公主府无法待客。

华衣宫娥不断挥洒着铜钱鲜果,而这极致奢侈举动的背后是一双父母无尽喜悦的心情,愿与子民同享。试问谁家父母不爱子女,无论富拥天下或薄田老牛,都想给予子女最好的一切,纵然倾其所有。

人潮如涌,今夜的长安万人空巷,男女老少争先观赏这场空前盛大的婚礼,他们望着庞大塞道的翟车惊叹不绝,更惊叹于那条无边无际的送嫁队伍,羡慕着幸运至极的薛绍。

不知谁听到了我的抽泣,所有人慌忙围了过来,我不住的抹泪,这下子妆容是彻底花了。

“哎呀,公主因何垂泪?!”

望着左右亲如姐妹的她们,我哭的更厉害了:“我。。。我不想。。。出嫁。。。”

她们稍放心,以为我只是羞怯。上官池飞让我偎着她,劝我痛快的哭一场也好。袁芷汀准备清水,宁心整理胭脂瑛粉,随时准备为我补妆。

也许上天也在帮我吧,我刚哭罢,车队已过了平康坊,宣阳坊近在眼前,众人如何不急,只听一声声异响传来,紧接着,苏安恒在窗外道那是砸毁夯墙的声音,因翟车无法通过坊门,所以只得如此。借施工的这点时辰,宁心她们立刻‘开工’了。我苶呆呆坐着平复心情,等待我的丈夫接我下车,引入只属于我和他的全新生活。

车队再启程,很快便停下了,薛绍需得招待宾客,我则在内宅暂歇,李楚姩等与我交好的皇族女眷入内陪我,有送祝福的,也有拿我打趣的,说等回公主府行合卺礼可以多喝一些酒,免得坦诚相见时羞臊难堪。

有人道:“万万不可呀,若公主晕醉,岂不误了要事。”

众人哄笑,我因紧张而拨弄十指,终于想起来了,今夜的确是少了什么,旭轮在哪里?!难道他一直没现身大家都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他因何缺席?

霍王李元轨的孙女李京好意问我是不是饿了,我道不饿,我只是心里无故发慌。

厅中出嫁未嫁的都能理解我,李楚姩安慰我:“方才人声嘈杂,一路行来听了见了,心中定觉烦扰。”

我苦笑:“兴许吧。呃,你是与阿宝哥同行么?”

李楚姩微皱眉:“说来也怪,先前在宫外未遇阿兄,入衙亦未见,我疑心阿兄去了城外别业,可奴子道是不曾。”

我道:“阿宝哥毕竟成婚了,许是伴着你阿嫂吧。”

李楚姩笑笑,随口道:“阿兄与那慕容氏。。。感情平平。”

众人说些京都趣闻哄我放松心情,少顷,越王李贞的小女儿乔姿进来寻姐姐,良乡县主把小妹抱在膝头,笑问她带着家奴去了哪里玩耍。

乔姿兴冲冲道:“前堂呀!好生热闹呢!”

然而,经越王家奴的补充,众人惊闻其实前堂是出了麻烦。武攸暨前来吃酒,被人奚落他对我痴心妄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双方都有点醉意,且年轻气盛,没几句便动了手,打成了一锅粥。

众人既不讥讽也不同情攸暨,纷纷望向了我。攸暨爱慕我多年,但我一味拒绝,甚至求旨嫁给薛绍,这并不是什么罪过,可我心中难免愧对攸暨。

李楚姩替我问越王家奴:“前堂何人主事?内官么?可曾惊动驸马?”

越王家奴道:“不曾惊动驸马,却惊动了相王,相王与建平郡公方入衙,恰遇武郎打斗。”

李楚姩一惊:“我阿兄?呵,总算没误了公主昏礼。”

众人见我十分不安,劝说既然有旭轮主事,两方肯定不敢再闹。李楚姩也吩咐侍婢去见李钦,尽快把事情按下才是。

隔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李治赐我的公主府,便在兴道坊,北临皇城,只隔了一条东西大道而已,宁心笑说以后薛绍去衙门非常方便。

“宁心,”,我笑不出来,与宁心耳语道:“先前见你也为攸暨担心,便去探望一番,可好?此事说来。。。与我有关。”

大家正忙着准备饮食,只等薛绍进内,夫妻食同牢、饮合卺。这间新房浑似被一道红绡密密匝匝的笼住了,众人面颊似点了浓重胭脂,比平日愈显俏丽。

宁心无不惊讶的看着我,又打量旁人没注意我们,她似乎不情愿:“可我需在内室服侍阿姐呀。”

我知道娟娘在别处张罗不知何时便会过来,匆匆道:“不缺你一人,攸暨若是被人伤了,我于心不忍,你便代我亲眼瞧一瞧,不然我寝食难安。”

宁心仍觉不妥,说如果被薛绍知道了,他不会对我甩脸子,却未必对她假以辞色,他怎么可能对武攸暨不介意。

我暗暗推着宁心:“快去快回,此事只三。。。哦,只道是你关心攸暨,便说我不知情。”

很快,宁心经不住我的请求与催促,避着旁人悄然走出了内室。虽然暂不清楚攸暨是否受伤,但我的心就此放下了一半。今夜每个人心思各异,这我早已料到,却没料到攸暨竟与人斗殴,凭白禸体受苦,唉,教我如何心安理得的假装不知呢。

担心宁心半路遇到娟娘,我吩咐安扬翠去请娟娘来见我。上官池飞依我的喜好将一些胭脂水粉在妆台一一摆好,笑说这下子整座公主府从外到内都与长安殿一模一样了。

我环视一圈,一应陈设当真与长安殿一般无二:“不过,却也迷惑你我,以为步出这道院门便能往还周殿请安,却仍需乘车马,周折一番工夫。”

芷汀道:“公主三日后便能回宫谒见二圣,这三日嘛。。。便请驸马服侍公主喽,我等自会退避。”

说笑时,扬翠快步回来了,满脸的不快,被人踩了特意更换的簇新绣鞋似的:“公主,张娘子抽身不得!!公主驸马前脚入了府门,后脚。。。唉,诸公主府上儿郎便跟来了,道是帝甥尚主,千载辉光,当为驸马贺,二女五男雁成行,金银龙麝尽撒来。张娘子现在正堂苦劝诸贵人呢。”

扬翠捡着眼熟的报了一通名字,的确都是李家的外孙外甥。又比如,城阳公主生前与姑母长沙公主一向交好,所以豆卢家与薛家素日里便常来常往,这次更是兄弟侄子一齐来道贺。还有那十岁上下的小屁孩,为凑热闹也跟着来了。

芷汀扑哧一乐:“只怕并非道贺,诸贵人今夜存心害驸马丢丑呢。”

她们笑议不断,我琢磨出一点头绪,上殿求旨那日,我与娟娘往蓬莱殿领罚,当时李显与旭轮在旁说了几句玩笑话,好像是李显说李治的那些外甥一准儿不服薛绍尚主,难道是李显特意安排他们来这儿弄婿?嗨,无所谓,反正就算薛绍没喝醉,我们今晚也是各睡各的,我不用理会那些人怎样闹翻天。

我因有点饿就取了点心填肚子,她们都替我着急,说这种时候也不必顾及矜持,应该尽快请回薛绍。

我一愣,顺口问:“为何?”

扬翠啧啧,朝摆在帐前的食案一努嘴:“同牢合卺呀!”

“哦,那便,”,我咽下食物:“去请驸马吧。”

隔片刻,我折腾了大半天正昏昏欲睡,响动由远及近的传来,内室各人面露喜色,纷说薛绍可算是回来了。我强打精神,心话太好了,吃点东西喝点酒,我也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派去请薛绍的宫人不过四个,等人声愈发清晰了,大家惊疑,这动静听着足是有十几口子人啊,别不是那些纨绔跟进新房了?这如何使得。

卧房的门被推开了,我耳畔是女人的惊呼声,屏风后转出人影,是薛绍,但又不仅是薛绍。我的脑子突然就糊涂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视野中,酩酊大醉的薛绍居然被旭轮亲自搀扶着,余众皆愕然,甚至忘了去接过薛绍。

浑身过电一般颤抖,紧接着又如被人拽了一把,我惊慌的自床上弹起:“哥哥!”

那人搀着比自己只高不矮的醉汉却不觉劳累困扰,他闲闲的瞧了我一眼,唇角匿着一抹未名笑意,没有把薛绍假手旁人,一路送到床边,他稍松手,薛绍便沉沉的倒在婚床上,兀自喃喃的说着酒话。

“表兄?薛表兄?”,眼见薛绍醉的厉害,我关心的俯身查看,腕上一紧,我下意识的回头,原是旭轮拉住了我,我暗暗甩手:“阿兄不当在此。”

他似愁苦般幽幽一叹,继而又是笑,他的面庞也被酒气熏红了,凑近一些对我道:“适才薛绍狂饮待客,今夜实难清醒了。”

我不得已去掰旭轮的手,心话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许他闹事:“多谢阿兄屈尊送回驸马,阿兄恕月晚不能相送,还请。。。”

“不送?”,他当即恼火,眼也气红了:“哦,是了是了,你已更改心意,欲与薛绍成礼!”

华唯忠跪在屏风旁,又尴尬又恐惧,勉强笑着劝道:“大王,此处乃公主内寑,大王不宜。。。”

“我自然晓得!” 人喝醉了就容易随心所欲,心事都藏不住,旭轮不快的扬声喝着,并没注意手被我掰开了。

我又去查看薛绍的情况,他其实并未彻底失去意识,尚能听出身边的人是我,只因醉酒而很难抬头看我:“阿晚,你极美。。。极美,离家前。。。我拜祭祖先耶娘。。。娶你为妻,阿娘定然欢喜。”

我好言安抚:“唔,表兄且休息片刻吧。”

芷汀也来劝:“容我等服侍相王往别院醒酒吧,公主需与驸马同牢合卺呢。”

“而后?”,旭轮仿佛听不懂逐客之意,非要这未嫁的闺女回答他的羞人问题:“结发?去帽惑?摘九钗?”

芷汀被他追问的面红耳赤,颤着手去搀他胳膊:“大王说笑呢,请大王随妾。。。”

“我有要事,”,旭轮甩开芷汀,扫视惊慌失措的各人,视线最后落在了我身上:“需叮嘱公主。”

此时此地,谁敢遵从他的命令,上官池飞当即跪在他脚下叩首:“相王恕罪!凡事还请改日!”

扬翠也冲着华唯忠招手,催着他赶紧把自己主公劝走,又吩咐旁人为薛绍煮解酒的饮子。

旭轮哪还有半点亲王气度,甚至算不得一个成熟沉稳的成年人,他笑声是从未有过的张扬:“偏要今夜!驸马在此,我与公主岂是独处?为何尔等接连阻挠?!”

“哥哥,”,我近乎哀求,生怕等不到明天他便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待月晚明日与薛表兄拜祭过舅姑灵位,自去见哥哥,还求哥哥及早离开!”

他不肯听,仗着身份驱赶众人,本该二人合欢的新房,最终变成了三人煎熬的地狱。我无力的哀叹了一声,他疯了,这是要拉着我一同下地狱了。

我来不及躲避,整个人被他抱起,唇舌如刀剑,劈开兵力空虚的关隘,是势如破竹的攻取,也是狡猾刁钻的圈套,他不是一味的豪取强夺,仍期待着我能投降屈从。可我做不到,我对他也有欲望,但绝不可能在我与旁人的新婚之夜,在我丈夫的视线可及之处!

旭轮走了数步,我腰下忽觉踏实,原来他将我放坐在了妆台,容我喘了几口气,我方要劝,唇间又被他的气息无隙堵住。不必抱着我,他双手空闲了,却不许它们偷懒,借酒劲三两下探开衣襟,继而徐徐的掬住了雪色。

霎时被抽走了力气,我的思绪、我的呼吸、我的心跳这一时都落在他双手之间。他掌心并不粗糙,却又不似女子般滑腻,长年练字而生出的薄茧刺激着我的全部感观,或抚或点,总能引起一阵颤栗。

感受不到推搡,他满意了,他得逞了,可能他这一时连对我的喜欢都忘了,他只想占有,尤其想在我丈夫的面前宣泄他对我的感情。他死死的抵着我不许我动,坚定的任欲望抵上柔软小腹。

淡淡血腥散在喉口间,分不清是谁误伤了彼此,旭轮终于舍得退出,一手轻抹去我唇边一线亮色,一手为我遮笼衣襟:“你动情了。”

“不曾,”,视线胶着如暗战对峙,他眼中不见往日温柔,仍充斥着焦躁倩欲,我奋力的试图推开他:“求死不成?!是你故意着人灌醉薛表兄!”

“心疼自家驸马?”,他面色一沉,没章法的去探裙下风光,明明带着温度,可所经之处却被他的手冰封冻僵了,很快,目的非常明确,一厘一厘的接近:“忘了么?浴殿,是你命我为你纾困。”

的确,旭轮对我是有经验的,我因一声难抑的低吟而羞愤,万般无奈的放弃了抵抗。

“你纵不来,我也不会与薛表兄成礼。”

“月晚!”,他的唇抵在耳畔,好不欢喜:“我晓得,你不会弃我。原谅我,并非存心惹你惊怕,可我着实耐不住,我生怕。。。来不及。”

旭轮终于还了我自由,我跳下妆台整理衣裙,同时关注着醉卧在床的薛绍,他不知何时熟睡了。

“是何计策?” 旭轮随手拿起一罐口脂,指尖取一点嫣红,便在我唇上补色。

“不必多问,横竖不是今夜”,我拂开他的手,自己对镜补妆:“可是,旭轮,我无意触怒你,兄妹岂能越雷。。。”

“你容我时日,月晚,”,他自身后紧紧抱住我,细密的吻落在腮旁颈上,用以遮掩他内心的慌张无措:“我一直在想法子,待一切万全,定会践诺。”

当旭轮离开后,人们几乎是争着挤进了内室,只见我抱着飘忽梦中的薛绍,整个人显得颓废又疲倦。

“公主?”,上官池飞轻声唤我:“解酒饮子尚温,当为驸马服用。”

我拨开薛绍鬓边的几丝碎发,恍惚觉得自己也随他入梦了,适才发生在新房的纠葛不曾存在,我从没有羞辱薛绍,谁又舍得这般对待一位谪仙呢?无暇白壁般的人儿,值得最美好干净的一切。

“池飞,”,我茫然的抬头望向她:“今夜便教驸马好生歇息,可好?”

【27-5-2021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5月26日(2021)更新:

最后这部分彻底大改,咋就写了闹洞房这一出?可能旧版的男主太温油?哈哈哈,希望大家别嫌弃

5月26日(2021)更新:

婚礼这段写的很简单,女主下次嫁武驸马的时候咱们再详谈哟

5月16(2021)更新:

每次给男女主发糖感觉像是完成了一桩任务。。。

好奇怪,难道我憋着苦死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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