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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锦帐暖 金风玉露度春风(上)

李治皱了皱眉,小声道:“媚娘?媚娘因何无话?”

“陛下,”,依稀能看到帐中的武媚袅袅起身,一字一顿道:“陛下圣明,妾亦深信薛绍乃。。。无双佳婿,驸马不二之选。”

“甚好,你我心意相通,”,李治轻吁一口气,笑对李显道:“七郎举荐有功。”

李显有些紧张,顾忌武媚,所以不敢像先前那般高兴:“臣不敢当,臣只是。。。代阿妹道明本意。”

李治示意李显搀自己起身,这下子,歌舞暂休,整个大殿彻底安静下来了,我用眼睛寻找薛绍的座位,很想知道李治宣布由他尚主的那一瞬间他究竟是笑还是。。。

旭轮、华唯忠主仆二人自角门入殿,对这异乎寻常的安静氛围深感奇怪,又见李显正搀着李治,还以为是老爹玩累了,旭轮遂快步过来准备恭送。

“家有喜事,吾愿与众卿同享喜悦。少女太平因入道修行至今未嫁,然吾早择东床,今告与众卿。”

其实大家也早就知道驸马人选是谁了,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望向薛绍,但李治啥都没说呢,薛绍暂不便叩拜谢恩,僵坐着一动不敢动,又可怜又可乐。我没忍住,掩唇发笑,心想薛绍可千万别哭啊,别人准以为他不想娶我。

蓦的,察觉有束格外热切的目光一直盯着我,遂下意识看过去,居然是旭轮。我心下一愣,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对我的祝福,也不像庆幸自己终于把我‘脱手’了,甚至连旁观看戏的兴趣都没有,此刻的他活像是与我有万年积怨的宿敌,双眸何止含着冰霜,分明是刀刀见血的冰锥,足有一尺来长,能从我心窝直捅破后背。华唯忠好不紧张,悄声对主公说了一句什么,旭轮稍垂首,再难看清他的情绪。

心于是彻底乱了,李治如何宣布薛绍就是驸马人选,薛绍如何激动谢恩,余众如何恭喜薛绍。。。我都无心关注了,总忍不住去看那个两年前突然放手、与旁人恩爱生子的前世冤家。

嫁与薛绍是合乎宿命的轨迹,虽不知真正的太平公主仅是遵旨下嫁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我——顾月晚不得不承认,今日胆大妄为闯殿求婚的根源,少说有八成是被武攸暨给气的,一招‘激将法’适得其反,竟这般巧合的促成了我与薛绍的婚事。

可我唯独没有考虑过旭轮的心情,因我已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所以我不想庸人自扰,但此一刻,他又为何这般。。。恨我?

李治心情愉快,我感谢老爹大恩,又是斟酒又是布菜,李治突然十分伤感,说亲妹子命薄,没能看到儿子们都成家立业。我赶紧说了一箩筐的宽心话,说我一定会和薛绍好好过日子,她夫妻在天有灵,便不会有遗憾。

稍坐片刻,又与李显对饮数盏,我便回了长安殿。待我说罢经过,那些同龄少女又是羡慕又是感慨。抚养我长大的张娟娘最是夸张,她哭个不停,说我这是好事多磨,凭白耽搁到了十七岁,若是我早几年嫁给薛绍,她现在就能吃我们孩子的满月酒了。

“阿娘,”,宁心端来温水劝着母亲擦脸:“天皇已然赐婚,阿娘多年夙愿得偿,合该欢欣才是啊。”

安扬翠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了脸:“我好生羡慕薛三郎呀!能得公主直抒胸臆,更上殿当众求婚,却不知我能否。。。唉。”

我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差点以为扬翠是对我有意思,转念一想,按她这么说,是我先向薛绍求的婚喽?算了算了,不过是办个婚礼走个过场,关起门来过日子,男女谁先求婚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啦。

上官池飞为我张罗午饭,又提醒我武媚少不得会训话,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拍拍膝盖:“我晓得,跪一个时辰不碍事,不过,此乃阿耶赐婚,阿娘兴许不。。。”

旭轮出现在殿外,我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旭轮仍是以那种我所不熟悉的憎恨眼神盯着我。

“相王。。。”,张娟娘好生意外,起身相迎:“大王怎未遣人先行通传?便宜我等为大王布置饮食。哎呀,大王近年不曾登门,我。。。”

池飞一定感觉到我向她身后躲避,我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也就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何应对。娟娘也看出旭轮与往常大不一样,遂不多叙旧,只恭敬的请旭轮上座,又依着他往日的口味吩咐宫人去准备饮食。

“闯殿求婚,阿妹好胆色啊,果是对薛家表兄情深意切,便连半点闺阁矜持也不顾了。”

这哪里是揶揄,分明是指脸骂人啊,我愈发糊涂了,我便是求十次八次婚,又怎会触怒他呢?

娟娘觑着旭轮不是开玩笑,皱了皱眉,仍带笑道:“大王言重,月晚不曾求薛三郎为驸马,是天皇早年便有意。。。”

“各位暂避,容我与公主独处片刻。” 旭轮面色阴郁,解了裘披甩手一扔。

华唯忠堪堪接住了,摆手示意宁心等人去殿外。

我哪里敢和他独处,脱口便唤娟娘:“娘娘!”

张娟娘退到我身前,小心翼翼道:“公主今日言行的确出格,稍后我自与公主同谒天后领罚,还请大王。。。”

“张娘子何必这般惊怕?”,旭轮半分客气也无,一步步逼到近前:“阿妹又何必惊怕?当我吃人不成?!”

好嘛,他只差亲自动手赶人了,娟娘不敢再帮我说话,十分无奈的随旁人离开大殿,华唯忠后脚便关上了殿门,这殿中只余了我们。

子曰:先发制人,后发是王八,我瞪着居高临下似要审判我的旭轮:“阿耶不曾怪罪,阿兄何来二话!!”

“早知你蠢笨,却怎知,”,他一边骂,忽的扳着我双肩把我提了起来,可我人虽站着却还是得仰脸看他发火:“竟这般蠢!!!无药可医!!”

“我。。。我。。。”,实话实说,我现在是怕极了旭轮,嘴上强硬,后背直冒冷汗,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我究竟何错之有,你直说便是!”

旭轮此刻的表情与他所承诺的‘当我吃人不成’完全是反着的,他嘴若是够大,真敢一口咬下我脑袋。

他脚下还在靠近,我想退但肩膀仍被他牢牢抓着:“你求薛绍为驸马,怎是无错!”

我好像明白了旭轮发怒的根源,心神稍稳,少了一分害怕,又被怨愤填满了:“哦,原来如此。真真可笑,月晚已过适婚之年,谁人不盼月晚嫁得良人,为何唯独阿兄认定求婚是错?又或,阿兄不满薛表兄尚主?若然如此,阿兄不该来长安殿呀,理应向阿耶上表举荐,月晚拭目以待,不知阿兄属意之人竟是谁家儿郎!”

哼,眼瞅着李成器明年就能读千字文了,他有什么资格吃我的醋!自己不要,也不许别人碰,他凭什么这么霸道!我不要面子的吗?打倒双标!双标可耻!

自知力量不占优势,我干脆玩赖,扭着跳着,试图甩开旭轮的挟制:“无话可说?呵,你本就不占理!哼,你既对我始乱。。。总之,我与薛表兄情投意合,表兄早盼与我成婚,今日求旨。。。”

“当真?当真?”,旭轮仍是一副愠容,口吻却陡然温软许多:“你预备忘却前事,与薛绍执手余生?”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怨他这般不干不脆:“当真!!当真!!当真!!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莫论辜负与否,从前种种皆是错,日后便只是兄。。。唔。”

不是细雨温柔,不是强悍宣示,分明是志在摧毁的报复,唇间是蚁噬般绵绵疼痛,身体因被旭轮箍在怀中而胸闷气短。求生的本能促使我加速呼吸,每一次都将他炽热喘息纳入自身,坏事,这就是一把火,直烧入心田,两年的气消了,怨也融了。

恍惚间觉得他仍是属于我的,他宠着我护着我,我可以放心去做我认定的事,他未必赞同,却总是愿意为我善后。罢了,不要分神,尽情投入其中吧,即便眼前只是一场幻梦,至少它很美很暖。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惊慌转而适应了,继而又有点不舍,因旭轮逐渐和缓、逐渐体贴,他微微松了力道,手于是自由了,却没有继续推搡,而是自然而然的环住他腰身,纵容着他的‘报复’。

“当真忘了?” 他终于开恩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隙,抵额凝视,深情款款。

“你是指。。。”,我脑袋晕乎乎的,脸颊更是涨热,努力回忆着第一次的奇妙滋味,点头又摇头:“不甚。。。确定,啊。”

旭轮两手交握圈在腰下使劲一抬,我整个人便坐在了他手上,双腿悬空荡着没着没落,我抓紧他胳膊,腿如藤绕树勾了腰,还算安稳。

“弯腰过久,疼,”,他终于能直起腰板,别有深意的打量我:“这般式样。。。谁道傥荡邪书无用?”

我羞的埋在旭轮肩侧不敢抬头:“你真是天下第一恶人!好容易心绪平定,你偏来招惹!!我在你心中有几分重量?我自觉。。。我自觉不如宫奴!便是没名没分也能在你左右听差,可我呢?半字解释也无便抽身而去,我不敢与你争理,因你我本就不该。。。”

“胡白,你是月晚,我是旭轮,”,他凑过脸来,目光缱绻:“日月辉映,相亲相爱,没得其余身份。我心中从未容下第二人,你用心算,占几分重量呢,公主若是满意,便赏臣。。。一份恩典吧。”

旭轮说着便闭了眼,唇角匿着笑意,青白喉结因期待而滑动加速。我稍犹豫,遵从内心的驱使,主动迎上那抹颜色。

已是第三次了,但因为是他,不觉枯燥,不觉倦怠,每一秒都余味无穷。他是惊喜的,任我如何生涩笨拙,他甘之如饴。激切之下难免没轻重,他鼻间痛哼,遂悄然回应,被动转主动,老夫子教学似的,惹人羞笑。

良久,良久,我们相拥着闲坐榻上,旭轮低低道:“此时可知错?”

我未开口便落了泪:“是你弃我在先!你与刘妃恩爱生子!我能如何?为你执守一生不成?!”

“莫哭,”,旭轮对我的眼泪依旧无力招架,十指正紧扣,便执了我的手来擦我的泪:“我没法子,你我若继续纠缠,阿娘便会。。。唉,好在我有主意,可保你我相守余生,但你绝不能嫁人。”

“啊?!”,我愣住了,也忘了哭,不安且内疚:“是我坏了你十全之计?为何当年不教我知晓?”

旭轮搂紧了我,俯首轻吻眉眼:“你若知晓此计,只恐。。。为时已晚啊,唉,许是天意如此。”

我心中惊恐,但转念一想,他的计策不会那般大胆决绝,一定是我猜错了,他不会的。。。

“月晚,”,旭轮忽然非常紧张:“今日为何上殿求旨?你对薛绍。。。有几分动心?”

泪水还悬在睫上,我见他眉心难展,心里忽而得意,低头佯装害羞,轻轻推开了他,小声道:“你若实心问我,我不瞒你,当是有。。。五分,另五分是怨你易心移情。唉,这驸马是我亲口所求,天子赐婚,百官庆贺,已然如此,我必得如期下嫁,你我从此。。。”

旭轮哪里听得这话,手滑去腰下轻拧以示惩罚,嘴上也没忘了惩罚。他向后一仰躺在榻上,我也被带累着伏在了他胸前。

第四次了,皮毛已然掌握,该是深入学习之时。访客这般仓促的叩门,寻访的是门内那位同自己一样衣束的主人,初见面,是不疏不近的寒暄;稍热络,逐渐发觉彼此可爱之处;待熟悉,便是相见恨晚,难分难舍了。

他动情了,竭力克制着不越雷池:“我需得走了。”

我又何尝不惋惜这因误解而白白错过的两年,不得已放手,泪滴在旭轮腮旁:“唔,横竖今日是我错了。”

“又为哪般落泪?惹我心疼呢。”,他捧脸吻去泪水,愧疚凝视:“多陪一刻,权作赔罪。足足两年不管不问,任你打死也不为过,原谅我。”

我泣道:“阿耶已经赐婚,新婚之夜,我。。。”

旭轮气定神闲,先扶我坐起,不慌不忙的为我整理衣裙:“不愿与薛绍行敦伦之礼?”

我又羞又气,扭过身去:“明知故问!!不过,年深日久,兴许我愿意向薛表兄交付身心。”

“是么?也罢,我不必替你想法子,你依礼合婚便是了。”

我知旭轮是假意要走,便不睬他,他听不到动静,于是折返回来,俯身耳语:“山人自有妙计,公主宽心即是。”

我被他逗笑了,他也是笑,他抚我鬓发:“你呀你,娇气,冲动,轻虑,又太过重情,说是不舍得,其实更是不放心把你拱手让人。你每次被罚,我都看在眼里,却不能。。。对不住。”

“我当真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偎着他,蓦的失声痛哭:“我为你死过一回,旭轮,你若不要我,我活着又有何趣?”

“傻呢,”,旭轮立时把我拥在怀里哄着,叹道:“这话不许说第二回。你需记住,此生我若先你而去,你绝不可轻生,好好活着,我便借你双眼看尽大唐万世繁盛。”

他离开后,张娟娘等人很快便回到殿中,无不担心焦虑。我因刚刚哭过一通,眼睛也肿,嗓子也哑,模样好不可怜。袁芷汀自坐榻附近捡起幞头,我心话不妙,先前二人在榻上痴缠,不知它怎就滚去了地上。

“月晚?” 娟娘揽着我,问旭轮都对我说了什么。

上官池飞拿帕子在热水中淘了一淘,拧干水服侍我擦脸,温热惬意。

得知旭轮只是假意冷落,我心情便如吃了蜜一般雀跃,却又不能被人察觉,呐呐道:“老生常谈,道是这二年。。。无暇顾及,月晚愈发放任了,今更闯殿求旨,大失体统。”

“唉,相王训责乃出自关心,你莫觉委屈。”。娟娘稍放心,让我抓紧时间吃东西,换下这件男子袍衫,尽快去向武媚领罚。

“月晚省得。”

先前旭轮故意没说清楚,但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热恋中的男女往往连死都不怕,武媚能用的手段左不过是拿我胁迫旭轮,反之亦然。她不许我喜欢旭轮,也不许我嫁薛绍,一心劝我接受武攸暨,因而我并不情愿去领罚。

等娟娘拉着我来到蓬莱殿的宫门,宫人道是李显、旭轮才陪着武媚自麟德殿回来,我们等到的结果是武媚不见我,让我们自己看着办,还附送一句祝福,武媚愿这份令我忘乎宫规国法的幸福能伴我一生。

我毫不怀疑武媚的真心,却更知这亦是她对我的警告,既然是我自己坚持选择薛绍,日后就要安心的做‘薛李氏’,不可惦念旭轮,惹天下哗然,被史官笔诛。

二人跪在庭中等候武媚宽宥,万幸今天不风不雪,否则我真是对不起娟娘。少顷,李显与旭轮退出寑殿,慢步来到我们身边。

“张娘子辛苦。” 李显道。

娟娘叩首:“殿下万安。是妾教导无方,愧对天后所托。”

“月晚,”,李显不走,反在我面前蹲下,乐呵呵的看着我:“心愿得偿,如意否?”

我清楚旭轮就站在李显身后,半个时辰前,我们还在相拥痴缠,倾诉相思。

见我脸红不语,李显只道我是害羞,转头笑视旭轮:“薛子延这般轻易尚主,不知惹多少男儿嫉恨呢。”

旭轮老神在在:“殿下所言极是。二圣掌珠,谁不觊望?今被薛子延所得,必愤然不满。所幸迎亲之日,弄婿者皆为女子,舞弄棍棒没得力道,仅是皮肉吃痛,伤不得筋骨分毫,唔,不过,归第半途如遇障车,只怕薛家要破费了。”

李显抚掌大笑:“ 正是正是,尤其诸公主府中未婚表亲,定会设下万千阻碍,不准薛子延依时将晚晚迎进家门。”

旭轮笑笑:“弟只怕。。。莽撞儿闯去青庐弄婿也未可知啊。”

我吓了一跳,抬眼正对上旭轮的视线,我的天啊,他的主意总不会是找人大闹婚礼现场吧,那的确没办法行礼了,还有可能惊动帝后。

李显更觉可乐:“大有可能啊!便说武家攸暨,怎舍得放弃晚晚?只怕扮做女子痛打薛子延呢!”

不能吧?小倔驴真敢躲在女人堆里围殴薛绍?虽然我并不想与薛绍成礼,但我也见不得薛绍断手断脚啊。

“你瞧,”,李显指我道:“这便是为薛子延担心呢!哎唷,晚晚且安心,我着人指点子延。”

打趣几句,李显便回麟德殿伴驾,旭轮自然没理由留下。我如何舍得,悄悄看他,他笑意无奈,脚下略迟疑,轻拍我肩头随即去了。

数日后,吐蕃使臣入宫。蕃使已在长安城休整了两日,鸿胪寺自是以礼相待,四方馆也派了两位通事舍人专门负责此次朝见事宜。七月里唐军败于湟中,蕃使因而气焰嚣张,不仅摆起大爷派头,还故意问那两位舍人,说你们四方馆不是隶属中书吗,中书省的老大李敬玄怎么不来问候‘相处’两年多的朋友呢。舍人据实以告,蕃使又明知故问,说怎么好好的就把李敬玄贬去衡州呢,舍人只道不知。估计李敬玄知道了得砸几个砚台,老子混的这么惨少不了你们的‘帮忙’!

外面飘着细雨轻雪,宁心和扬翠跑的是气喘吁吁,听到人声响动,我的视线立刻从手中地图移向了她二人。扬翠擦去额角汗滴,道吐蕃使臣已离开宣政殿了,稍后便往麟德殿赴宴,李治玉体欠佳,着皇太子李显、宰相刘仁轨等款待蕃使。

“万幸阿姐已许嫁薛家!”,宁心来不及喝水,拉着最近的袁芷汀无不后怕道:“蕃奴讨要我阿姐呢!道是文成长公主不幸病薨,请天皇许以和亲,续二国姻亲之谊,吐蕃赞普必执子婿之礼,遇外邦犯境,愿勒兵讨逆。”

“巧言令色,”,芷汀啐道:“蕃奴正是逆贼!!自恃兵强马壮,居然求娶公主?!”

扬翠往我身边凑:“蕃使道其主年十一,机智英勇,能徒手掠取野牛呢。”

我听了直摇头,徒手抓野牛?抱歉,我对毛还没长齐的小牛仔可没兴趣啊。

“哼,改日闲厩没了驭马奴,便请那赞普补缺!”,宁心也凑过来,满脸不屑之色:“阿姐,蕃奴在御前自傲夸耀,道其国东接我大唐松、茂、嶲等州,南极天竺,西至四镇,北抵突厥,幅员万余里,当初(西)突厥乙毗可汗请和亲,太宗诏令割西域五国为聘,此番天皇若以阿姐下嫁,其主愿以六诏为聘。”

众人闻言咋舌,先前六诏诸蛮(洱海一带)投靠了吐蕃,导致吐蕃与大唐接壤的面积更广,也意味着南北战线拉长。二军通常在青海附近的吐谷浑旧地爆发战事,向南便是益州都督府的辖区,一贯小打小闹,再向南才是六诏之地,毗邻安南都护府。

蛮民世代都生活在崎岖山林中,其开化程度可想而知,大大小小有数十部落,打是不好打,管又不听管,结盟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大唐慢了一步。吐蕃这是在西南腹地插了一把硬刀子啊。

旁人议论纷纷,我托腮不语,好一会没说话的苏安恒伸出二指轻点地图:“蕃人是逞一时之勇,吐谷浑可汗所辖安乐州、河州等地常年设重兵把守,广武、大夏更是屯兵要地,至于六诏。。。姚州、昆州不乏宿将督军,公主何忧?”

我勉强笑笑:“自认愚笨手拙,却不曾想,这微渺一躯竟与六诏等值。”

苏安恒好言劝慰:“即便公主尚未许人,天皇绝不忍以公主易六诏。公主既与薛家定婚,此后公主所忧唯有薛郎。”

他早就洞悉我对旭轮不同寻常的感情,也劝过我及早放弃,试着接受一个虽非所愿却能善待我的驸马。

我怔怔看他,他拘谨的垂下头,我言不由衷道:“我晓得,薛表兄是我亲口所求,我怎会。。。唉。”

草草的用过午饭,宁心陪我午休,她入梦倒是迅速,我则辗转难眠,睁着眼躺了一个时辰。见雨雪停了,宁心建议我四处走走,别总是闷坐在长安殿里。

我打个哈欠,随手抚摸大鹦鹉的雪羽:“何处?难不成往太液池泛舟?呵。”

宁心喂给鹦鹉几粒谷子,笑道:“往东宫寻白娘子呀,算来已是六日未见大郎。”

“也好。”

二人自东宫的北门入,近宜春宫时,偶遇了上官婉儿,只见她神情郁郁,步伐迟缓,定有重重心事。我们已到她面前,她方认出是我。我没多问,彼此匆匆见礼便分手了。

我不喜欢上官婉儿是因疑心她搜集李贤的秘密是为了助李显夺储,宁心不喜欢上官婉儿的原因则非常简单,看不惯她与男子私相授受。

“此事休得再提。”。我心笑宁心哪来这么大的反应,哪个少女不怀春嘛。

待见了白真珠,宁心端详李重福,说孩子又变了模样,变的更好看了。

白真珠客气道:“陈娘子貌美如花,娘子夸小儿一句,我足足欢喜一岁呢。”

宁心开玩笑,掰着手指算日子:“半月后入腊,过了除夕便是新年,我再来夸大郎,娘子又能欢喜一岁。”

大家随意闲谈,宁心提起上官婉儿的怪异举止,白真珠不以为意,道自从李显被册为储君,上官婉儿便时常出入东宫,虽说是为武媚办差,可她眉眼里的倾慕却骗不了人。

宁心闻言皱眉,似厌恶道:“上官倾慕太子?!”

白真珠正舀了蒸梨喂给儿子,随口道:“太子身份贵重,且风仪端秀,女郎倾心亦是常事啊,只不过,眼下太子殊宠一人,只怕上官才人。。。此情空付啊。”

男人——尤其李显这种顶级贵族口中的‘喜欢’听听也就罢了,没一个能长性,就说白真珠,当初可是被李显点名从旭轮宫中要走的,恨不能时刻带在身边,闺女儿子都生了,现在不也就这么回事儿吗?李治呢,算是半个例外,他与武媚之间的感情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更像武媚劝诫我时所说的‘彼此成就,乃至彼此利用’,方有这三十载的不离不弃,女中传奇。

我正畅想与旭轮的未来,听宁心十分好奇的问白真珠:“不知太子殊宠是哪位贵人?”

白真珠看了看我们,小声道:“此女本是承徽殿中女史,偶与太子相遇,啧,太子对其一见倾心,爱幸之至,如今专在丽正殿服侍太子呢。”

人不八卦枉少年,宁心和我这下子坐不住了,很快便告辞离开,找人打听李显的新欢究竟姓谁名谁。

“阿姐?” 见我陡然变色,宁心有点担心。

我不自主的按住心口:“韦。。。韦。。。”

众人微疑,不知我这是闹哪般,更听不懂这一个‘韦’字背后的深意。此时正近丽正殿的宫门,早有人先行通传,宁心还要究根问底,却听一旁的宫人道‘可巧’,便见一位二八女子迎面而来,飒飒风中,先见她身段匀瘦,纤手执朱梅,与身后的三四女伴欢声笑语。其容虽非夺目亮眼之惊艳,却也不失为一位山眉水眼的清丽可人。

这时,宁心已经忘了要问我什么,她因惊异也按住了心口:“赵。。。不。。。阿姐?!”

我却渐渐平静了,李显为逃避那段极其锥心且恐怖的往事而选择将赵子嫣遗忘,却始终有一缕牵挂,联着他与记忆碎片,乍然偶遇这张三分似旧人的面孔,他的心便痒了,动了,眷了。自以为不知情何以起,却原来仍是初衷挚爱,可怜又可恨。

女子来在面前,有宫人告知她我的身份,她好不意外,行礼问安,落落大方。

我礼貌道:“韦娘子少礼。”

韦氏察觉宁心一直打量自己,稍抬眼,客气笑问:“娘子与我是旧识?”

关于赵子嫣的一切都是宫中大忌,这完全出自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

宁心矢口否认,我道:“闻太子爱重娘子,月晚特来与娘子一见。”

岁末时日短,转眼便是除夕宫宴。过去这一个多月里,窦漪如期嫁入皇家,而那个令我疑惑且不安的韦妙儿则被李显聘为良娣,太子妃之位还空着,她便是东宫内最尊贵的女子了。旁人都说这份福气是羡慕不来的,京兆韦家嘛,前隋便出了许多妃主驸马,眼下是良娣,说不定明年便是太子妃了,便是来日的大唐国母呀。

麟德殿内,女客们围着李成器转,各色瓜果点心恨不能教孩子都吃下。

韦妙儿好生羡慕刘丽娘,刘丽娘则不失时机的奉承:“良娣得太子如此爱重,定能为太子诞育男嗣。”

这话正对韦妙儿胃口,高兴的道谢:“便谢过王妃吉言!只盼小儿康健伶俐如大郎。”

刘丽娘特意望了一眼李显的席位,笑说:“何止,母以子贵,良娣后福绵延呢。”

二妯娌相视一笑,客观来说,韦妙儿的脾性与李显相近,爽直健谈,待人亦十分亲切,赢得旁人的喜欢并不为奇。只是我,唉,只是我恐怕她就是那位弑君杀夫的韦皇后,又要如何与她谈笑自若?

在她们的后方,窦漪面色焦急,正与唐恬恬谈论着什么。宁心因好奇便去问了一句,得知窦漪好一会儿没看到弟弟窦希瓘了,所以心中不踏实。

宁心掩唇笑道:“二娘子合该担忧,窦四郎可是一尊大魔星呢。”

我提醒她:“天皇册窦家表姐为孺人,不得失礼。”

宁心哦了一声,并未上心,接着又说起那位意欲谋反的朝鲜王高藏,还京之后被拘在宅中,不知李治会如何惩罚,我无心去听,又默默的看向唐窦二女。

豆卢宁,唐恬恬,刘丽娘,窦漪。。。旭轮将会成为皇帝,他的后宫不可能仅她们四人,他发誓我是他唯一的挚爱,我深信,我肯定是他的挚爱—— 终生不得见光的挚爱,就连嫉妒的资格都不配拥有。忽而沮丧异常,想起了那个曾问过他的问题,我究竟是何身份,妹妹?情妇?

正自斟自饮,旁人纷纷行礼,原是李显驾到。宁心搀我起身,我方抬眼,意外与旭轮的视线相撞,明亮烛光缓缓流转于他清新隽秀的面庞。

我怔愣,继而忍不住的傻笑,我心里念着他,他便来到我身边,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发觉我略显醉意,他不禁皱眉,温和眼神变作担忧。

李显与韦妙儿说罢几句,又抱起成器,二人逗着成器学说话。我不时的偷看旭轮,我觉得自己真的喝醉了,因为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再次问他那个问题,我想听他亲口给我一个答案。这前路漫长且阻,往后腥风血雨也是常事,我需要问他借一点勇气。

拉着宁心去殿外赏雪,不多时,我正捏雪球,雪地映下一道人影,耳听得宁心向他行礼。我只作不知,身上一暖,是他解了自己的裘披。

“闹脾气?” 旭轮在我面前蹲下,拿走我手里的雪球。

我看也不看他,试图夺回雪球:“不曾。善待窦家表姐,我二人乃旧交。”

“唔,我晓得,”,旭轮浅笑,故意不还雪球,借机抓了我的手:“上清观一道修行,阿漪与我提过。与我回殿,寒气侵四肢而入百骸,伤身呢。”

提过?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更深人静?鸾帐之中?他一定是故意气我!这般想着,恨恨的捏碎了那雪球。

我看看宁心,她正与华唯忠在近处闲谈,忽起一阵风卷雪,迷了彼此的眼,他笑笑,再次要我回殿。

我一边揉眼一边气骂:“都来欺负我!”

旭轮无奈,耐着性子哄我:“你便实说,如何才能解气?”

“我只问一事,”,我还没问出口,满腔委屈催出了眼泪,恨自己过分脆弱,忙不迭擦了泪,再看他,好不心疼的凝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之于你,是阿妹?是姘妇?”

作者有话要说:  5月11日(2021)更新:

求大神赐教!贤月公主到底是谁啊!

5月10日(2021)更新:

改后会删减掉很多不合理的情节

姜遐夫妇出场是在27章(上)

李隆基与姜皎是好机油

【李渊】【襄阳】【窦孝谌】【德妃】【李隆基】

【李渊】【李世民】【李治】【睿宗】

【李渊】【李世民】【兰陵】【姜遐妻】【姜皎】

窦家与豆卢家的联姻如下

【豆卢通】【豆卢宽】【仁业】【钦肃】【贵妃】

【豆卢通】【豆卢宽】【窦孝慈妻】

【豆卢通】【窦抗妻】【窦诞】【窦孝慈】

窦岳,窦善,窦炽是亲兄弟,三房儿孙都娶了李唐公主

窦岳的儿子窦毅娶了宇文泰的女儿,生下窦后(李渊发妻)

窦后的哥哥窦照娶了元宝炬的女儿,窦怀哲是窦照的曾孙,娶了兰陵公主(李世民女),太平的死党窦怀贞也是窦照的曾孙

窦善的儿子窦荣定娶了杨坚的姐姐,所以窦荣定的儿子窦抗是杨广的姑表兄,而李渊是杨广的姨表弟,李渊又是窦抗的堂妹夫

窦抗的儿子窦诞娶了襄阳公主(李渊女),他们的儿子窦孝谌就是李隆基的外公,窦孝谌另一个女儿嫁给张家,儿子孙子曾孙都娶了公主

窦炽这一支,儿子窦威在唐初很得重用,窦威的妻子是萧皇后的姐姐

另一个儿子窦恭的孙子窦奉节娶了房陵公主(李渊女)

陆曼手伤,口述代写,后或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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