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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画招郎 谁家少年争韶光(下)

“给我,手。”

修长匀称的手掌,仿佛也自带光芒,照亮我眼前的方寸世界。蓦的想起,自己曾以脸着地,再想起染了满衣尘土,不禁自惭形秽,哪配接触这洁白无瑕的手。

忙不迭收回堪堪抬起的手,却被他追上,轻巧的握在手心。他俯下倾长身躯,另一手搭扶在我腰侧,稍使力,我便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先前又是吵嚷又是摔打,情绪波动过快,闹的我像个大陀螺似的晕晕乎乎,此时蓦的站了起来,气血激涌,眼前一黯,本能的用空着的手去抓他衣衫,人也靠向了他。

下一秒,方看清自己与他的间距竟比咫尺更要短了一半,两腮瞬间滚烫如焰,心跳尚未破表,只脸上收不住憨憨傻笑,天啊,我莫不是。。。犯花痴了?

然他气韵雅致,不与众同,虽知自己举止佻狎,可心难自控,视线全然被这素不相识的男人所吸引。细观,神态清灵若晨露,越发相信他原非凡尘俗人。羞愧的屏气凝神,不敢教他嗅察丝毫这俗世浊气。

“既是心爱之物,怎可轻易舍去?” 他浅浅一笑,若有似无,却使我明白何为心神荡漾,自是想还以标准的淑女式微笑,可嘴已笑咧的抽了筋。

他拿了帕子帮我擦鼻血,轻轻柔柔,神情专注,脏兮兮的我成了他乌亮眸子里的唯一。还好只是一点小伤,已是半干了,没什么血渍。手指免不得蹭了我的脸,滑滑凉凉,扫过皮肤时痒痒的。下意识侧脸躲避,他笑意融融,随口问我是不是不习惯被男人服侍。

心话我与他素昧平生,他怎知那柄双鱼褶扇是我喜欢的东西,但我神思已恍惚,喉口发紧,根本无法发声,此刻也只知点头了。

先前那二人嘲男人多管闲事,他不予辩驳,小声吩咐家奴拿钱换回少女的奴籍文书:“快些打发了,莫留枝节。”

“哎哟,合该先与大郎、萧娘。。。”

“我自与阿兄详说。”

“是。”

他则挽了我的手,带我向某个方向而去,自自然然,仿佛他时常这般救助陌生人,又仿佛与我十分熟稔。暗暗抬眼端详,他仪态轻扬,遂猜他至多双十年纪。落难之时蒙如此出众夺目的男人所救,容我高歌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便送小郎往医馆,讨些清水洁面。”

“多。。。多谢。”

“身子可也疼痛?”

“不疼。。。呃,脚。。。疼,劳烦恩公。”

“呵,自不会弃小郎不顾。”

容貌如此洗眼的朋友不交白不交嘛,我才要问他姓谁名谁,却有一个路过的少年突然指我讥笑:“螳臂当车,自讨苦吃!”

这少年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身板挺壮实的,脑子却大不灵光,他既然这般嘲笑我,分明先前也在人群之中,目睹了我被打骂的全过程。

我轻掩光荣负伤的小鼻头,随口啐道:“呔,我便是被人殴死,也强过围观取乐却不施以援手的。。。怂贼奴。”

“别家卖奴,本就不需你我插手,”,少年听了直跳脚,火冒三丈:“是你愚不可及,不问原由便要生事!我怂?你且细听,我伯祖景武公,生擒萧铣,安抚岭南九十六州,南平丹阳,北灭突厥,西征吐谷浑,功盖卫霍,我虽年少,尚无建树,然我陇西李家不生懦夫,他年我也当衔珠耀武,纵横沙场!”

景武公?还有这一连串的赫赫战功,那不正是李靖李卫公嘛!!我还真没看出来这怂货居然是李靖的家人,好像李靖的兄弟们都已不在人世,子侄们在各地督军主事,混的都不错,也不知这怂货究竟是谁的蠢儿子。

如李靖这般保国安民的军人,我向来钦佩之至,却更瞧不起这少年了:“哦,是又如何?我家门亦不输你,你也细听!昔太宗讨辽东,我大父白衣入阵,腰挎双弓,矢无虚发,万军之中所向披靡,太宗亲赞‘朕不喜得辽东,喜得曒将’。显庆年间,黑山破契丹,我大父生擒契丹王并诸首领,诣阙献俘。回纥九姓犯境,我大父应声出战,你岂不闻 ‘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乾封年间灭高句丽,是我大父连拔三城,斩首五万。。。。。。”

我还没把薛仁贵的战绩都说完呢,少年哈哈笑道:“原是薛公孙儿!你既这般夸耀家门,我倒要问你,六年前,薛公贻误战机,致我大唐天军惨败乌海,致吐谷浑失其国土,薛公除名为庶民,是也不是?三年前,天皇复用薛公讨伐辽东叛兵,为新罗水兵所败,流放象州,去岁遇大赦方回京,是也不是?唉,薛公为国浴血三十载,我亦敬佩,然而,若以战功论之,我伯祖不愧国之柱石,薛公则。。。”

“贼奴速放手!!”

那少年所说其实并未掺假,但他狂傲的态度着实令人生厌。不仅假冒薛仁贵孙子的我不服气,我身旁的男神也是不屑冷哼。我正欲驳斥,却被这声怒喝打断了,被我好一阵腹诽的武攸暨终于拉着宁心现身了。

武攸暨睥睨着男神,毫无友善之意,而他的怒喝也不啻给我当头一棒,不能继续故作无知的舔脸霸占男神,遂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武攸暨?!”

“李令问?!”

相识的二人有幸在街头意外碰面,却都尴尬不已,那李令问急忙凑了过来:“你也逃学啦?”

攸暨搔头,小声道:“与我表兄李四郎久未。。。”

“哦,原是你诓我啊!”,李令问坏笑看我:“嘿嘿嘿,我从不知武三还有薛家表亲呢。”

我恨恨咬牙,心话我的脸算是被武攸暨给丢尽了,甩一个白眼还给李令问。

“你自去吧,”,攸暨轻推李令问,一脸为难:“改日学堂细说。”

李令问些微得意:“也好,再会,薛家儿郎。”

李令问转身便走了,我暗啐了一口,攸暨问我:“因何招惹李二?”

我道:“此刻一言难尽,你只告诉我,这李令问当真是卫公侄孙?”

攸暨点头:“不错,李二之父便是安北大都护。”,随即又冷了脸,瞥着男神:“你又因何招惹了此人?”

说到男神,我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啊,这位。。。于我有恩呢,不得无礼。”

任宁心和攸暨在旁纳闷抱怨,我向男神再三道谢:“今日之事,李某感激不尽。”

他笑意融融:“先前还道你怎会是薛公儿孙,既是姓李,这便对了。你我本是旧识,何需多礼?”

“旧识?”

我好不疑惑,还有什么姓李就对了,在武攸暨说出我姓李之前,他就知道我不姓薛?但我确信今日与男神是初顾啊,即便我们当真有过被我彻底遗忘的一面之缘,以我目前这副虽不蓬头却垢面的尊容,他也未必能看清我的本貌吧?难不成是他认错了人?嘻嘻,是我赚了呀。

“我表兄不认得你,还不速去!假意攀熟,有何图谋不成!” 武攸暨的态度依旧冷漠无礼,我悄悄拽他,暗示不要多言,反惹他直皱眉,好像说错话的人竟是我。

这时,男神的家奴快步追来了,遥指孤零零站在沈大家外的少女,二人小声交谈着什么。男神点点头,家奴便又返回沈大家。

武攸暨拉我要走,却听男神温和笑道:“你我不曾谋面,况已是前年旧事,不识亦是自然。若非被我家奴瞧见那柄褶扇,你我险些错过彼此,此生无缘结识。”

男神提了褶扇,我摸向腰后,茫然道:“恩公宽恕,是李四健忘,未知何时与恩公结缘?”

“睹物感君情,何处不相逢,”,男神并不怪我,仍含笑凝视,我心间也渐渐明晰了:“其实在下记性亦平平,只不过,当日收下小笺时,感慨你我有缘却不能相见,未尝不是遗憾,故而时常惦念,未料今日竟如笺中所书,万众芸芸,你我又因此扇当真相逢了,缘分何其妙哉?不是么,李。。。晚?”

“竟是。。。”,我望着他憬然一笑,再不是花痴犯傻,心中直叹世间事无巧不成书,遂把褶扇展开相示:“恩公且看,溪畔钓客,山林行者,二人是聚是散?”

长安城很大吗?我看她真是小的可以!!得知他就是两年前大度让扇的那位客人,不禁对他又生出几分好感。

知我也没有忘记自己,男神舒怀浅笑,指尖在扇面轻轻一划,像是把那钓客与行者用一条无形的线系在了一起:“当日我亦被此吸引,故而付定。唉,料得你我便是所谓。。。不解之缘吧。你我既已相遇,他二人也当聚在一处了,若是。。。”

“哼,倒比旁人多了一条口舌!我送我表兄往医馆,些许钱财,还你从前恩情,勿做纠缠!”

男神怔然不解,武攸暨已抛出钱袋砸在了他脚旁,而我被攸暨强行拉着与男神反向而去,起先也只是快步健走,很快就变成了飞跑。武攸暨手劲不小,我甩脱不得,不舍的频频回首,见男神正被家奴拦了,我连连挥手,权作向他道别。

男神追了数步,恰一行驼队横在了他前方,我便再也望不见他的身影了。待三人转过了一道巷口,我双腿虚软,死狗一般瘫坐在地,直嚷着跑不动了,攸暨也是气喘吁吁,面色潮红。

见宁心呜呜抹泪,我以为是她跑疼了脚,她委屈哭道:“我见阿姐摔伤了,不知该如何向天后交代!阿姐,方才那人。。。”

“莫哭莫哭,我何曾受伤,至多是擦破了皮腠,”,心里装着男神,我哪里顾得什么脏什么疼,笑意含羞却不自知:“无需担心,阿姐自会护着你。本是一段奇缘,眼下却。。。着实惋惜,不及问清恩公名姓,不知府上何处,唉,亦不知。。。”

蓦的,一旁的武攸暨跺脚一跳,溅起飞扬尘土扑面而来,我慌忙抱膝埋头,却来不及避开,被呛的是连连咳嗽。

“亦不知其可曾婚娶!是也不是?!月晚,明明亲口应承了我必在原地等候,为何独自先行?又因何与外人结识?!你二人只是初见,你竟。。。哼,也不知问我一句,可知宁心与我在秤行寻你不得,我险些。。。”

“哎哟,我原是往秤行的,谁料半途。。。唉,的确是我有错,害你受此惊怕,来,表姐摸摸头,保三郎今夜好眠!”

孩子大了就不好哄,武攸暨挪了挪屁股坐去一旁,硬着不让我碰他的小脑袋。我懒得搭理无故耍性子的小屁孩,扭头兴冲冲的与宁心谈起今日奇遇。宁心啧啧称奇,说那个少女实在走运,躲过了一场浩劫。

“何止免堕风尘的小娘子,”,我轻推宁心手臂,笑嘻嘻的问她:“能与此君相逢,我自觉亦是大幸呢,依着你说,此人容貌品行可是拔群出类?”

稍回忆,宁心掩嘴笑道:“较真说来,端得是如画玉郎,无可挑剔,唔,若论品行。。。不曾深交,我怎知是好是歹。”

我笑宁心不会看人,她反驳仅凭一二小事无法判定一个人的德行。

我微气:“大度良善,必为端方君子!唉,只怪攸暨无礼生事!”

“是呀,是我搅了公主这番大幸大喜之事!!”,武攸暨斜眼看我,没好气道:“有话直讲,何必遮遮掩掩?!你当宁心与我被雾罩了么?我先前看了分明,哼,你对。。。你对那贼一见倾心!!”

知是排外心理作祟,我心里笑他小气,嘴上故意逗他:“是与不是,又与表弟何干?此君品貌兼备,且我二人早有前缘,我对其倾心神往,亦在情理之中嘛。唉,唯可惜,两度结缘却不知究竟是谁,理应登门道谢,至少要把买奴钱还清呀!”

武攸暨嗤笑,别有深意:“啧啧,为人合该有礼有节,怪我不曾帮你问清家宅何处,以便与其再见,三见,复见,无穷见!!”

察觉这孩子是真的生气了,心一软,我才要解释,他却转身弃我们而去,那跑的真是比兔子还要快,当我是大老虎吗!

“阿姐,”,宁心要去追回武攸暨:“你我两手空空,怕是要步行回宫呢。”

我被暖暖的日头晒的惬意至极,大喇喇的伸个懒腰:“无妨,双腿代车,健身又消食。哈,至多三日,攸暨定会主动求和,往常不是么?”

“也对。”

隔数日乃重九射礼,大明宫又将迎来热闹非凡的一天。因与宁心、芷汀等人直闹到子时过后才睡下,我精神不济,懒洋洋的斜倚隐囊,任凭宫人为我洁面梳发。

不多时,娟娘手捧茱萸进内,绿油油的枝叶,间或一粒红艳玲珑的果实。她慈和笑着,将那茱萸往我鼻下凑近,一股子辛辣微苦的草木香气直窜鼻孔,透彻心扉,使人精神大振。随手把茱萸交给了旁人,娟娘一指轩窗,正摆着一盏直径逾尺的的湛蓝水晶碗,教把茱萸先养在清水里。

娟娘在床侧坐下,这才得空看一眼帐中状况,又好气又好笑。衣裙首饰胭脂玩具,另有无以计数的被充作弹珠的五色宝石散落各处,各样杂物堆满了匡床,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尤其一双螺钿夜光红匣忘了遮盖,玫瑰膏脂四溢而出,粘在软衾上又黏又腻,偏宁心和我在这张床上安然的睡了一宿。

娟娘佯装不悦,扫视着近处的几个宫人:“既有本事把她二人从这百宝床里搜了出来,倒不知顺手整理杂物?快些快些。”

宁心与我不以为意,嬉嬉闹闹的指责是对方更贪玩,钻出被窝便要下床,给宫人们让出位置,方便他们做事。见宁心和我都未着寸缕,娟娘哎呀呀的惊呼,拽下自己的八宝缃红帔巾,急匆匆遮在二人胸前。

“大失体统!!”

我有些无措:“娘娘少要惊慌,长安殿并无外人啊。”

“哎呀,岂是这般简单,”,娟娘吩咐宫人随便捡了衣衫先给我们披上,又与我贴耳解释:“虽说二圣满心不舍,可月晚年岁。。。强留也难啊,这万金娇躯呀,只能待新婚之夜教驸马一人看清,懂么?”

面上微烫,我低低应道:“唔,驸马。。。记住啦。”

娟娘再嘱宁心,不外是让宁心帮着我全方位的守住清名,宁心不解:“可阿娘从前说。。。”

“不提从前!只话今后!”,娟娘嫌女儿多嘴,顺手轻捏了她的脸:“怪我平日总说阉宦非是真男儿,你心中便无防备,此后不得再无顾忌。唉,若这一二年内能为你寻得佳偶,阿娘便再无烦心事了。外出时需佩辟邪翁,月晚需佩一双,我心慌的紧呢,恐你近日遇灾,哎唷,你这鼻尖。。。”

“这般多话,阿娘不怕惹人嫌?”,宁心作势向外推她,笑嘻嘻道:“昨日阿姐便道已完好如初,偏阿娘不肯信。阿娘何时出宫?不是与旧交相约过节么?”

“只你这讨债鬼嫌我多话!我确要出宫,”,娟娘笑嗔,见宁心露了半只初长成的白生生的乳儿,又替女儿拢了领襟:“唯不放心你姊妹,今日休得胡闹!”

“是!”

除却登高赏菊佩茱萸,宫中庆祝重阳的一项重要环节便是射礼。射,顾名思义,射击之射,始自千余年前的周朝,便要求贵族学子掌握「礼、乐、射、御、书、数」六技。《礼记》射义篇解释如下:‘射者,仁之道也。射者,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己矣。’ ,似乎在中华这座儒学大国,君子之道处处可见。

大唐定礼仪总计一百五十又二,分为吉、宾、军、嘉、凶五类,射礼属军礼,虽说三月三上巳日亦举办射礼,然隆重程度不及重九。举办射礼的地点从无固定,每年由天子钦定当日射宫所在,多位于太极宫或大明宫外朝某处大殿的广场内。

重九前三日,礼部、鼓吹署等相关单位会在射宫进行演奏彩排、设定靶位等一系列必要的准备工作。箭靶均以动物的皮毛制成,称为‘侯’,靶心称为‘鹄’,所谓‘栖皮曰鹄’。天子可射虎侯、熊侯、豹侯,皇族可射熊侯、豹侯,而受邀的‘侍射者’也就是朝臣们只能射麋侯。这其中虎侯最大,广一丈八尺,但射手也就是天子与箭靶之间的距离——‘侯道’也是最远,通常是九十弓,一弓约六尺。在箭靶的西、北两个方向,会设置挡箭的围垒,称‘乏’。盛放羽箭的木筐称‘楅’,形状为龙首蛇身。另有数十长案,分设于广场的东西两侧,避开射箭的方位,诸东案陈列赏赐,诸西案则陈列罚酒。

至重九,天子率众驾临射宫,因是大事,凡官阶在身者需着朝服,绛纱单衣,白纱中单,白裙襦,整齐划一。初奏乐,再饮酒两巡,由开始至结束,每项环节均由侍中请示天子,而后告知众人‘制曰可’。

第一位箭术表演者当然是大唐天子啦,BGM改为《驺虞》,千牛卫奉上御用弓箭,天子连发四箭,再由千牛卫将军查看各箭射中的位置,然后诚实的向众汇报。据我历年所见,这活儿最早归城阳公主的驸马薛瓘,后来薛家去了房州,赵子嫣的父亲赵瑰便被提拔为左千牛卫将军,而今这个惹人羡慕的官职则落到了太子妃房云笙之父房先忠的身上啦。

接下来BGM改为《狸首》,各朝臣开始侍射,君臣大联欢嘛,有多大能耐就使多大能耐喽,箭法精准,天子赐赏,万一技不如人,每发必落,乖乖去西案喝酒领罚吧,所幸都是甘醇美酒,不喝白不喝,只要别喝大了乱发牢骚就行。

吃饱喝足,一行人按计划溜进了含元殿与宣政殿之间的广场。乐曲已是《狸首》,朝臣们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真有那矢无虚发的神射手,在同僚们羡妒的注目下洋洋得意的牵回了万金宝马,有强自然就有弱,看着是人高马大,居然连拉满弓的力气都没有,摆开架势一箭射出,不过十余步便飘然坠地,距箭靶还远的很呢,当即引来全场毫不留情的爆笑,那人羞臊着大红脸快步去饮罚酒。还有人不肯轻易放过,作诗嘲弄,又惹来一波爆笑。

我偷瞧我的父亲大人,见李治也是乐在其中,胡须乱颤。千牛备身李钦同志一眼就瞄到了扮做宫人凑热闹的我,暂时离岗,悄悄的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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