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淡淡一笑,视线转向漫天飞舞的绒雪,自言自语道:“所欲所求,我已悉数给予。”
我隐约听出她对李弘的关心不同于仆人对主公,再难刻意忽视对她身份的好奇,遂问引路的宫人她是东宫的奴婢或是尚宫局的某个女官。
宫人道:“回公主,娘子不隶宫籍,娘子乃右武卫将军、芮国公之孙,太子妃入宫后,天后命以名门淑女充任内职,以侍奉、导引太子妃,阎令便举荐了娘子。”
我道:“芮国公?豆卢仁业么?唔,我倒不知芮国公还有这样一位。。。仪态闲华的亲孙儿,竟得阎令青眼相加。”
宫人道:“娘子之父乃汾州平遥县令,豆卢县令娶大安公长女为妻,故而阎令知晓娘子性情为人,乃敢举荐入宫,授司闺司掌书。”
我道:“原是阎令侄孙儿,难怪。既侍奉太子妃,又怎会。。。久伴太子?”
宫人道:“娘子入宫第三日,太子妃令众写字为乐,为太子偶遇,大为称赞,定为首彩,并吩咐娘子转来这书房侍奉。”
我心下稍释然,既是一位富有才情的女子,旭轮与她攀谈也不奇怪,只不该那么主动的为她遮风。。。
“阿妹!”
“阿兄。”
既已被李弘看见,我快步走进书房:“阿兄怎不自珍?正落雪呢,岂可临窗而坐?”
故作无意的瞥看那人,她也正眼含新奇的端量我,两道视线交触的一刹那,她十分从容的移开了视线。坦白来说,我不喜欢她,偏她看起来并非恶人,又得李弘与旭轮欣赏,我若表露真情实感,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气量狭小了。
李弘佯装惊慌:“哎哟,拜求阿妹万勿诉之二圣!”
我笑,示意宫娥关了窗,把自己的风帽戴在李弘头上:“便罚阿兄。。。十二时辰不许取下风帽!”
李弘打趣一声‘太平公主好生威赫’,吩咐搬来胡床供我歇脚,他看一眼房外,奇道:“旭轮未与阿妹同行?”
我道:“四哥如今读书愈发用功,夜里迟睡,月晚不舍扰其清梦。”
李弘笑:“从前六郎与我打趣这世间又有何人何事能将旭轮与月晚分隔,却原来一卷书足矣。”
我笑着,悄悄打量豆卢宁,李弘察觉,问我为何‘钟情’于她。
我于是大大方方的看向豆卢宁:“月晚观此人气韵与旁人大异。”
李弘脱口便是赞扬,又把她身世简明说了,我点点头:“举贤不避亲,阎令有心了。”
豆卢宁莞尔,十分谦虚道:“如此抬爱,妾受之有愧,能侍奉二位殿下,是妾毕生福分。”
李弘颦眉,极认真的看着豆卢宁:“侍奉我与太子妃非是福分。你我因文相会,算是。。。短薄缘分而已,我如何舍得占了阿宁福分?阿宁福分绵远,旁人都要羡慕呢。”
这些话异常不详,尤其自一个病人口中说出。豆卢宁情绪激动,嗫嗫嚅嚅的说着不敢,李弘吩咐置备早膳,又让豆卢宁也去歇一歇,吃点东西。
豆卢宁于是施礼退出,李弘忽而沉叹:“一十五岁,来路还长呢。”
我听不懂也没必要去懂,随手整理书籍,劝李弘千万安心静养,看书容易劳神。
“为何?”。李弘笑,拿起一卷因经常翻阅而留下淡淡折痕的书。
我提醒道:“今日乃上元,二圣于陶光园设下大宴,阿兄不该忘呀。”
“每岁筵宴不可计数,缺席一次,并无不可,”,李弘低头翻书,混不在意道:“再者,我今病气缠身,若是赴宴,岂不扰了众人兴致?”
发觉李弘不是说笑,我心口堵的难受,此一时,脑海浮现更深人静、他与孤灯相伴的一幕,不禁悲从中来。
“阿兄勿作忧思,”,我忍着泪,轻声道:“二圣始终。。。殷切期盼阿兄早日病愈。”
他平心静气道:“比日以来,风虚更积,自身情状,如何不察?呵,一个时日无多的太子,只能令二圣失望了。倘或上苍垂怜二圣,便教裴氏腹中为男胤,若为女身。。。万幸还有六郎。”
帝后以及百官怎会不关注李弘的安危康健,然而这份关心的背后的确隐藏着一丝比这腊日霜雪更为冷酷无情的窃喜。李弘比谁都清楚,如果他的死亡注定不可避免,大唐江山不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我使劲的按着心口,鼻头酸酸的:“阿兄何必说。。。阿兄不曾令二圣失望,天皇说过,阿兄会成为一代仁君,以德化民,让大唐更。。。”
“我从不敢,”,李弘放下书,温和的笑看我:“阿妹,我从不敢令二圣失望,不敢行差踏错,我无力承担任何过失。我时常惧怕愧对天皇期许,却又无人倾诉,如今卸下重担,我才觉得。。。我是李弘,不是太子,只是父母的孩子。”
我终于藏不住眼泪,李弘为我揩泪,自己也红了眼圈:“唉,常言善恶有报,起先我也不肯释然,思来我从无恶行,怎会得此恶果?后来便想通了,忠哥是因我而死,这便是我的债,往日善行并不相抵。你看,上帝何其公允。”
“不!”,我埋在李弘掌中泪流不止:“阿兄无错!阿兄命不该如此!上帝亦有错判时!月晚进表祈愿,上帝便知阿兄一生清白,为阿兄赐福延龄。。。。。”
“上帝当真能看到阿妹进表祭告?”,凝视近处的一簇橘红烛火,李弘的眼神逐渐迷惘了:“从前东宫有一位吕才吕公,说这世间从无鬼神,更无福祸禄命之说,世人行善未必能得善终,为恶也未必受罚,善恶只凭各人本心,我今日方信了。”
他还是耿耿于怀的,我更想向天呐喊不公,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人没病没灾甚至长命百岁,为什么非要李弘承受如此折磨!自懂事起,他人生的意义就是努力让父母满意,可怜父母以为这尊贵头衔是对儿子的爱,却禁锢了他的一生,二十三岁,竟没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我怎能生怨!!”忽然,李弘狠狠的抽打自己,仿佛失了心智,只想亲手把自己摧毁:“不臣!不孝!废黜我!我已是将死之人!废黜。。。”
“阿兄!阿兄!”,我惊恐万状,求助的看向宫人却发现她们比我还要震恐无措,我只得抱住李弘,防止他继续伤害自己,语无伦次的哀劝:“二圣绝不会怪罪阿兄!阿兄,我。。。此事。。。即便再无转圜,求阿兄千万顾及太子妃与腹中骨肉!她母子何其无辜!阿兄今时仍是大唐太子啊!!”
“太子。。。太子。。。”, 寥寥数笔的两个字好如操控人心的魔咒,李弘闻言即平静了,或者是极短暂的疯狂发泄过后忆起了自己的身份,他身子松了劲,我力气不足以抱住他,任他颓然的歪在春榻上,手被他握的生疼:“我是太子,可我究竟。。。有何功绩可言?瑶山玉彩么?哈哈哈,”,他轻轻的一口气吹灭他先前凝视许久的那簇烛火:“江陵一把大火,毁卷一十四万,我这所谓功绩,一盏残烛足矣。若我非是太子,我定离开长安,快马破红尘,轻剑指大漠,永驻塞外,披甲执锐,护卫河山,为大唐天子、为百姓苍生拼劲我每一滴血,令番邦蛮族不敢窥视我大唐疆土。”
我深深的为他惋惜,谁又曾在意李弘的志向,所有人都只期期仰望着这个孤单痛苦的人恳求‘请殿下为国自珍’,而他早已怕极了也厌倦了这方高墙,宁肯笑对黄沙万里,胡笳空城。
我不知还能如何劝慰,依旧拿妻儿劝他:“或许。。。阿兄心愿。。。可以达成,裴妃会伴阿兄天涯海角,她是好女子。”
手上的疼突然消失了,李弘捂脸哽咽:“只可怜我儿,不该托生李家,我每日煎熬忐忑,好不艰辛,只求我儿能挣脱这天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努力的想要听清,当我凑近时,我吓的咬住了手指,我怕自己会吐露秘密。
“子嫣,教我见一见子嫣,阿妹,我只信你,对不住,阿妹,我活不成了,求你,教我见一见子嫣吧。”
一轮明月。
上元二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月华自天际倾泻而下,苍茫雪地映射着莹白清辉。旭轮与我退出大殿,隐身在赤色廊柱的黑暗投影里。殿内殿外两双人,谁又能解彼此辛酸。隔着一道宫城,便是金吾不禁的洛阳城,万户千门欢庆佳节,喜悦是很容易喊出口的。
而悲苦,却往往只能和着泪水埋于心底,并非所有情感都可以抒发。愁多夜长,雪已停了多时,北风依旧冷冽刺骨。不意打个寒颤,旭轮轻展裘披,将我掩在怀中。偎着他的温暖,抬眼见他满面堆愁。
“你着实。。。恣意妄为!若为二圣知晓,却如何是好?!”
“五年前,你也曾听到阿兄自言心仪赵妃啊,”,其实我心里也是异常忐忑,喉口因紧张而干渴的厉害:“难道你不觉得阿兄甚是可怜?我相信二人只是叙旧,绝无逾礼,今夜过后,难复相见。”
还有一句话我不能说出口即便是对旭轮,李弘命不久矣,二人这一见便是今生最后一面了。
“倘或三哥。。。”
我把泪蹭在他衣襟:“我设计使人撺掇三哥与波斯王之子比试酒量,断不会轻易离席。我愧对三哥,却也无可奈何了。”
“但愿众人皆遂意。” 旭轮抬头望月,然他眉心紧锁,显然为大家担心不已。
而我只凝望着他:“对不住,害你牵连其中。”
他垂眼看我,有些无奈:“只怪我坚持要送你与赵妃回寑宫,但我此刻十分庆幸,是我陪你胡闹,反倒安心了。唉,月晚,我也只这。。。二三载能为你牵挂了。”
我控制不住眼泪,连他眉眼也难看清楚:“你心里念着我,谁又不许呢?难道我嫁人便不是你阿妹了?只把我推给旁人关心!”
殿门轻响,赵子嫣匆匆退出,那么多年的女儿心事,最终也只用了片刻时间便与他彻底告别了。是啊,既然总是不能在一起,一万句话,一句话,又有什么区别呢。
三人原路离开东宫,无人察觉此中蹊跷,回到寝宫,赵子嫣再三向我道谢,泪水涟涟,她脱下衣袍还给了华唯忠,躺床继续佯装不适,我则与旭轮重返陶光园。自自然然,毫无破绽。在别人眼中,我请身体抱恙的嫂子去自己寝宫歇息、旭轮送我们离开,再正常不过了。
叹着气,视线转向拼酒的主力李显,他最爱热闹,拉着那高鼻深目的泥涅师,嚷着要请贵客夜游东都。我深信李弘的为人,但我的做法的确对不起李显。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原谅妻子深夜私会他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假如李显得知自己的幸福其实是以他二人的终生遗憾为代价,也许容易释然吧。
二月无雨百花熟,洛阳宫苑五彩纷呈,芳香远播,引得蜂儿蝶儿流连忘返。刘仁轨、李谨行等人大破新罗七重城,金法敏遣使朝贡,自认有罪,李治下诏赦免,并宣金仁问回唐,允许金法敏继续做他的新罗王。
这泼天的权力饶恕了无数人的性命,却救不回自己的爱子。入了三月,所有医官都隐晦的提醒武媚便是灵芝仙草也无法医治李弘的病。李治这时因严重过敏无法听朝,政事多由武媚裁决。武媚也无多言,派人速去长安请来了孙思邈,这便是人世间最后一分希望了。
药王鹤发童颜,慈祥随和,嘱李弘务必宽心,仍以静养为主即可。出了卧房,孙思邈叹着气告知太子妃裴瑾娴他给不了大唐君臣任何希望,尤其李弘自己也无意求生,自言 ‘已然苟且数载,唯听天命’。
原本激动急切的神色逐渐平静,甚至淡漠了,裴瑾娴好似趁人不备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许久的闷气,泪悬在她腮旁,被她抬手拂去,用力,带着一些些怨。她的丈夫不愿为她和孩子而努力活下去,最清楚不过的残酷事实。我这旁观者也难免同情她了。
屏风后转出一个宫人替她传话,问能否凭诊脉断定腹中是璋是瓦,孙思邈试问妊娠几个月。
“已近六月。” 裴瑾娴主动回答,沉稳有力,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余生设下一场豪赌,李弘从此便是昨日痴心,她的依靠只有腹中骨肉。
孙思邈的神情变了变,我也说不清是遗憾或是悲悯,平声道:“极难,便是妇人临产,也只中十之一二罢了。”
将心比心,裴瑾娴嫁给李弘尚不满两年,我不会以我对李弘的感情而要求她,况且我们的处境更是大不相同,没了李弘,我还是二圣的女儿,拥有世间最坚固的庇佑,而她的身份则会变得十分尴尬甚至下半生不得自由。迄今为止,大唐三任太子妃的结局都与圆满差之万里,恐怕裴瑾娴也难逃这诡异如诅咒般的宿命。如果她能生下男孩,她才有机会延续她的尊荣,退一步讲,二圣放弃嫡长孙转而册立小叔李贤为新任太子,当孩子长大就藩时,她可以请求与子同行,离开这座牢笼。
裴瑾娴的眼瞳彻底失了神采,我如何不知以当世医学水平的确无法解答,却也帮着她又问了一句:“孙公勿怪阿奴无状,阿奴与杨家三郎相熟,早闻孙公尤擅妇儿之术,便求孙公以历年之。。。”
这时,卧房退出几位女官与侍御医刘神威,孙思邈看着自己的徒弟,后者神情拘谨,小声请恩师随自己先去殿中省歇脚,武媚希望孙思邈能多留数日。
师徒由宫人送出东宫,武媚也终于走出了卧房,她的日子也毫不轻松,长子病入膏肓,丈夫无力工作,她为了百姓福祉而宵衣旰食,却还要应对中书侍郎郝处俊等人的非难,因为李治有意诏告天下以武媚总摄国政。
试问,一个女人如何动摇一国之根基?这左不过又是皇权与相权的一次较量,历朝历代不断上演,只不过因为女人弱小易欺,也从未掌握青史的笔杆子,便总被定性为祸根,背了一口又一口的大黑锅。
裴瑾娴起身行礼,她俯首屈膝,卑谦的等候婆母的任何命令。同为女人,或许婆母会优容自己吧,虽然在面对日渐消瘦的亲生儿子时,婆母一直表现的泰然自若,像是一个无情无心之人,但她理解婆母所承担的责任,她每每看到婆母那笔挺的腰背,她便确信,无论发生何事,即便下一刻大唐面临天倾之灾,婆母也能凭一己之力将它重新托起。
武媚命免礼,打量着裴瑾娴眼旁未干的泪痕,不禁怜惜轻叹:“太子妃受累了。”
裴瑾娴受宠若惊只不宜表露喜色:“多谢天后抬爱!此乃妾分内之职,自当竭忠尽节以事太子。”
“是啊,结发夫妻应如是,”,武媚的眼神愈发柔和了,又看了看裴瑾娴,甚至亲手为她提了提帔子:“太子妃好生歇息,事不必躬亲,却需使太子心知你念着他。”
“是,妾遵令。”
徐步跟在武媚身后,她姿仪端庄如常,下巴微微扬起,尺高峨髻一丝不乱,雍容中另有慵倦之态,九簪珍珠翠羽步摇光华璀璨,金缕七破裙随着她平缓步伐而轻微摇曳着。暮春的晴暖阳光为她做披,周身似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缥缈的光晕,直教我目眩神迷。
她可曾后悔?后悔扼杀了李弘唯一的爱恋?牢狱人生中仅有的一线光芒?或许不会,太子的所言所行必须服从帝国的利益,包括我们每个人的志趣,也随时都会被牺牲。
我昂首挺胸,试图学着武媚的样子,把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踩在脚下,也把自己的情绪抛之脑后,却发现这真的太难了,因为心会难受。短暂的傲气在我心中轰然倒塌,碎成千万瓣,落雪般扑簌的坠地,融化,消失。
东宫家令阎庄与典膳丞邢文伟候在中庭多时,二人向武媚请罪,因为他们没能服侍好李弘。
武媚别有深意的看向阎庄:“尊府与叔父才高如神,我向来钦佩,可惜二公已往极乐,未知儿郎曾得真传?”
阎庄微惊,立刻躬身一礼,谦称他父亲尤其叔父阎立本自认才学微末,愧对皇朝数十载厚待,生前教导儿孙多读书,不可偏爱造式、丹青等伎。武媚轻叹,留下一道严令,无她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东宫。
“阿娘不准儿看望兄长么?”
即便李弘无药可医,我仍旧希望能陪他直到最后。阳光透过树冠斜斜的照下来,像一束实体般的光柱横在武媚和我之间。
这光柱模糊了她面上的笑意,她语气很疲惫,因而几乎听不出是哪般情绪:“但凡月晚不进东宫,阿娘不拘你去何处顽闹。”
“是,儿记住了。”
李治还是在贞观殿内静养,才用澡豆清洗了身体,又喝起了薏仁水,我们见到他时,他正吩咐宫人多煮一些薏仁水。李治看着武媚,起初极勉强的笑了笑,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因为痒痛,他下意识的去挠那些粉红疙瘩,被武媚及时制止了。
李治望她叹息:“看来,五郎。。。唉,天下之主,又有何用。”
武媚跪地,捧起李治双手,轻吹气为他解痒:“弘儿是妾身上肉,妾妄求一个恩典。”
“卿有何心愿?尽管道来,”,李治低低头,下颌正抵在武媚额顶,像是要把妻子揽进自己虚亏的怀中:“媚娘,你晓得,我何其钟爱五郎,我所受痛苦并不亚于你啊。”
“我要裴氏陪着弘儿!”,武媚忽然落下一滴泪,孩子气般嚷出这几个令我胆寒魂飞的字:“弘儿若无人服侍,我会发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5日(2020)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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