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辛誉宗,麻烦你把那些药材都浸一下。待会儿这些药熬好了后,下一波药材就可以下了。”沈晗将药罐的盖子揭开了一条细缝,看着褐色的嘟嘟翻滚的药汁,嘱咐着辛誉宗。
听到这柔美温婉的声音,辛誉宗的心就“怦怦”乱跳,眼皮子发烫,头都不敢抬。他素来活泼诙谐,但是在沈晗面前,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沉默腼腆,像换了个人似的。病患甚多,人手不够,他被指派给郑玉润和沈晗帮忙。这些天在他们身边,亲见他们不眠不休置个人安危于度外,其仁慈大勇人多不及。
他生长于官宦家庭,所见女子都是深闺之女,或柔弱,或娴静,或端庄,针黹女红,为其所业,庭院深深,为其天地,但是沈晗让他耳目一新。她虽娇小,胆识勇气却不亚于七尺男儿;她虽腼腆,坚韧不拔却令须眉为之愧然。布衣布衫,不掩其美玉之姿;一颦一笑,尽是江南女儿之纯真淡雅。
他一时愣神,沈晗回过头来,看着他道:“得赶紧浸了,浸不到两柱香时间,药效会减弱的。”
“哎,哎。”他慌慌忙忙的答应着,手忙脚乱的从墙角的水桶里用水瓢舀着水,盛在药罐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平时的灵活和敏捷在沈晗面前荡然无存。他的脸又红了,直红到耳朵根,低下头装作认真浸药材的模样,来掩饰窘涩。
“沈大夫,这一批药煎好了吗?”郑玉润背着药箱,走进临时辟就的诊室,满脸疲惫。
“好了,”沈晗麻利的滗出药汁,蒙上纱帕,将药碗放在食屉里,道:“我就去送,第二批药已经在浸了。”
郑玉润看了一下堆放的药材,忧心道:“就这么多药材了?”
“就这么多,邕州所有的药铺都将药材奉献出来了。”沈晗道。
郑玉润又仔细看了一遍药材,将一把厚朴握在手中,凝重的说:“恐怕药材不够。”
“那怎么办?”辛誉宗和沈晗同时焦急道:“出外的交通已经封锁了!”
“病患在不断增多。”郑玉润忧心忡忡:“再看看吧。”
“展夫人,我和你一起去送药。”看着拎着食屉的沈晗,辛誉宗涨红了脸自告奋勇道。
“不行,”沈晗微蹙双眉:“病患传染性太强,你不能去。再说了,我送药的时候还要把脉,你去了也无益,还是帮着郑大夫在这儿熬药。”又微微一笑道:“你瞧,这么多药罐子,郑大夫怎么照应得过来?”
到了李昭亮的军营前,还未进门,就听见他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沈晗掀帘而进,笑道:“李大哥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弟妹来了。”李昭亮终于稍稍停止了咳嗽,伸出手让沈晗搭脉,苦笑道:“想不到我李昭亮让这疫病给击倒了,英雄气短,现在成狗熊了。”
沈晗温婉笑道:“李大哥,瞧这脉象,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的事。”
“晦之兄。”沈晗话音未落,却见绛袍飘飘,展昭已掀帘已入。沈晗一见就急了,道:“怎么没蒙纱帕?”
展昭温厚笑道:“就待一会儿,蒙什么纱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