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军到邕州，已是酷暑。对于养尊处优的裴云季来说，一路颠簸劳顿，早叫苦连天，只是看李昭亮展昭与士兵同甘共苦，已对他特别照顾，只能懊躁在心里。

禁军是京城的重师，监军裴云季相当于“钦差大臣”，接待的规格应该是隆重的。虽邕州目前的形势，无心也无力置办高规格的宴席，但孟子杰还是竭尽心力，将欢迎仪式兴办得十分庄重。邕州城门，彩旗招展，他和程骏冒着烈日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看到禁军的队伍，忙迎了上去。

李照亮和展昭赶紧下马，赶在孟子杰和程骏行礼前作揖。孟子杰是一位清秀文弱的长者，看到京城来的将领是如此的谦和，又看到甲胄鲜明军容威武的京师部队，大感欣慰，激动的说：“李大人，展大人，可把你们盼来了。三千士兵，”他的声音哽咽了：“苦苦支撑啊。”

程骏没有说话，也没有流露过多的表情。这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军人，长期的军旅生涯使他沉默、冷峻、严厉。在李昭亮和展昭之间，他更注意观察展昭，心里测度着，这位年少成名，名满京华的年轻人能够在战争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他是殿前司的副帅，程骏心里对殿前司是有微微不屑的，他们懂什么？真刀真剑的和敌人在战场上干过吗？不过是保卫保卫皇帝，做做“仪仗队”罢了。按照他的想法，皇帝应该把镇守西面边境的部队调过来，打胜邕州这一仗，这些“禁军老爷”有什么用？

孟子杰和程骏竟然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裴云季，这使裴云季十分恼怒，他在马车中干咳了好几声。展昭蓦地想起他，忙道：“孟大人，监军大人在车中。”

孟子杰立刻恭恭敬敬的迎到车前，程骏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迎了上去。孟子杰躬身道：“邕州知州孟子杰、厢军指挥程骏恭迎监军大人。”

裴云季没有应声，也没有动身，就这样在车厢中坐着。孟子杰和程骏只能在车外恭迎，足足等了一枝□□夫，孟子杰还忍耐得住，程骏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李昭亮和展昭也觉得很尴尬，展昭急步上前，朗声道：“裴监军，孟大人和程将军已恭迎多时，请裴监军下车！”

监军大人终于不情不愿的下了车。这位白白胖胖的太监脸上带着倨傲之色，对孟子杰和程骏没有正视，自顾自的踱着方步走在红氍毹上，把他们晾在了一边。孟子杰脸有错愕之色，程骏的面部肌肉已经抽搐了，展昭立刻迎上去，握着程骏的手，亲切的说：“程将军，请！”

他和程骏携手走进邕州城，他的尊重和谦恭让程骏心里微微释然。他再次打量这位年轻人，灿灿阳光下，展昭英挺过人俊朗如日，清澈的眸光中有着坚毅和果敢。这在长年刑侦生涯中炼成的坚强大气使程骏慢慢欣赏起来，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听说展大人是南侠？”

“江湖朋友抬爱，不值一提。”

“来到邕州，是大材小用了。”

“不，”展昭直言道：“展某没有打过仗，程将军身经百战，是展某的老师。”

程骏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颔首道：“谈不上老师，大家和衷共济，保得邕州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