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救过来了,是爹。”汪轩沉重道:“爹走了。”
樊静颖捂住嘴,眼泪簌簌而下,公爹的死亡她明白和她脱不了干系,她悲哀而怅然的望着汪轩,心疼着他承受到的打击。短短几天,父亡母伤,她又身犯重罪,他是月光裁成的灵魂,清洁而美好,怎堪受此变故?她慢慢的伸出手,乞求地看着他,低低的唤着:“轩。”
汪轩回避着她的双手,头转向一边,樊静颖抱着女儿,执着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慢慢的握住汪轩的手,再次乞怜道:“轩。”
汪轩长叹一声,终于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她低低地说:“罪孽深重,无可挽回,轩,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我。”想到对丈夫的背叛,她更是心如刀割,颤抖着问道:“轩,菊儿是个好女孩,我不在了,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汪轩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你永远不明白,人的感情不是礼物,不能被送来送去。人的命运也不是谁能安排的,从别人手上抢过了珍贵的东西,保不住了,又想还给人家,人家还会要吗?所有的一切还能和原来一样吗?娘子,你太自以为是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慢慢道:“娘子,在这世间,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一句点醒梦中人,樊静颖的心中闪过一道闪电。汪轩说得没错,她最爱的是她自己,对亲人的善意,她视而不见,汲汲于富贵和名利,试图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终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这一刻,她明白人生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太晚了。她悲哀的泣道:“轩,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布衣蔬食,与你终老。我愿意……。”
汪轩含泪看着她,静静道:“娘子,你觉得,我们来世还会相遇吗?”
淡淡一句话,让她撕心裂肺的痛。丈夫是清风白袖的书生,她一直觉得他是温和的,甚至是稍许懦弱的。现在她才知道她不懂他,她的丈夫,骨子里是美玉一般的坚韧和润泽。即将幽明殊途,而来生,正如汪轩所说,来生他们还会相遇吗?他这般美好的男子,怎能再和她这样满身罪孽的女人相遇?她愧然低首:“是,我必下地狱。善恶异路,怎会相见?”
她听见丈夫清澈的声音:“世上一切,是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但因果不昧,娘子,佛境魔境皆在一念之间,我将以余生侍奉佛祖,助你早脱罪孽。”
樊静颖惊呆了,她愕然抬首,道:“轩,不要为了我做这个选择,我受不起!娘怎么办?柔儿怎么办?”
“娘支持我的决定。”他平静道:“经此一变,娘和我都了悟了。汪家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还不是转头空?娘几次梦见爹,都在那边苦苦挣扎,嗜欲深者必天机浅,爹这些年的商场争斗虽然为他积聚了财富,但也造了不少孽。身为人子,能够助父亲脱离苦海是大孝。我心意已决,娘也决定和柔儿跟随殷姑娘回清水村,从此,娘为殷姑娘之母亲,柔儿为殷姑娘之女。”他怅然一笑:“俗世再没有汪轩了。”
“轩,是我害了你!害了汪家!”樊静颖嘶声道:“我不是人!”
汪轩已经起身,听到她这么说,悲悯的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指抚摸着她的鬓发,哑声道:“不,你是我躲不开的缘。”
说完,他抱过柔儿,向着展昭和王朝深深一揖,决然离去。
樊静颖疯狂的冲到门口,被展昭伸臂拦住了,她冲着汪轩的背影肝肠寸断的痛哭着,声嘶力竭的唤着:“轩,轩,轩啊……!”
汪轩站住了,回首的一瞬,热泪滚滚,放下女儿,让她对着樊静颖磕了三个头,然后抱着孩子迅速离开。一路上只听见孩子大哭的声音,展昭和王朝皆颇感黯然,丁婆走上前扶住哭得瘫软的樊静颖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孩子以后忘记你,不是件坏事。”
樊静颖依旧痴痴的望着那条小道,希望再看到汪轩的回首,但终究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