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后衙的书房内,包拯深深叹了口气,道:“这殷稚菊分明有冤在身,可是却吞吐再三。本府权知开封府,不知经手过多少难办的案子,记得当年的真假状元案,还有胡家少奶奶冒充徐玉娘一案,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殷稚菊为何执意不愿讨回公道?难道说她就甘心这样隐姓埋名,身份为他人所用,而自己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吗?”
“大人,也不能听孙大超一面之词。”公孙策道:“汪彦是汴梁有名的富户,财税方面多有贡献,各项善事也不遗余力,可谓口碑极好。他们家的儿媳应该有身份有地位,不可能轻易为他人替代,这桩案子的立案学生还请大人三思。”
“事涉闺阁,不要说是汪家,就是普通人家也当慎重。”看着端坐在交椅中的展昭,包拯道:“展护卫,你的看法如何?”
“不敢有瞒大人,殷稚菊是和沈晗一起在慈幼局做事。据沈晗所说,殷稚菊是来汴梁投亲的。但是按照今日堂上之情形,也许她所说的投亲便是寻找汪家少夫人。”展昭沉吟了一下,方缓缓道:“看她眼神形貌,不像是心中藏奸之人,也许是有苦衷。但是若樊家少夫人当真是冒名顶替于她,那殷稚菊身份未明,以后会有很多麻烦。单说户籍一事,便是诸多不便。女子出嫁,便从原籍迁出归入夫家户籍。但如果迁出的是殷稚菊,现在在汪家的却不是殷稚菊,这位殷姑娘便成了‘影子’,将来各项应得权利都得不到保障,特别是她的腿脚还不方便。这是堪虞的地方。”
“展护卫考虑的周到。”包拯道:“她现在还年轻,这一层关系还想不到。可是将来为人妻为人母,户籍被人所占,析产子女都要受到影响。”他站起来,来回在室内踱着方步:“但假设汪家少夫人雀占鸠巢,不知汪府是否知道实情?”
“大人,明日属下就去汪府打探。”
包拯微微颔首,道:“展护卫,语气措辞都当仔细。毕竟,对于汪家是大事,更是事关汪家少夫人的名节。”
“大人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迎接展昭的是汪轩,一袭月白的儒衫,神清骨秀,谦和的微笑着,恭敬的带着展昭往花厅去,边走边和展昭寒暄着:“展大人是稀客。”
展昭微微一笑:“外出办事,有几张路引顺便给府上送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汪轩微有些不安:“原该我们去府衙领取的。”
“顺便的事,汪公子不必客气。”
绕过影壁,是天井,绿藤爬在粉墙上,芭蕉开得盛,翠色明亮晃人眼,粉蝶儿围着天井中的一簇绣球花打转,身穿紫色小裙子的柔儿蹒跚的摇晃着小身子,要去抓蝴蝶,却不防撞到了展昭。她索性抱着展昭的腿,抬头看着他,甜甜笑着。
展昭蹲下身来,向她温煦的微笑着。孩子的笑脸总是相似的,柔儿顿时让他想起儿子,心中涌起一缕属于父亲的柔情。柔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又是无邪的一笑,眼睛几乎笑成了月牙儿,她刚刚学会说话,用模糊的音调软软的唤了一声:“叔叔”。展昭抱起她,道:“多大了?”
“一岁多。”汪轩疼爱的看着女儿:“刚学会说话,特别喜欢讲,都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樊静颖从一旁的侧门小步快步走过来,看到女儿抱在一个素蓝衣衫的年轻人手中,愕然的止步了。她不认识展昭,只觉得此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不是一般人物。
“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汪轩介绍。
开封府的展大人?她心中沉了一沉,但立刻换上笑颜:“展大人是第一次见,倒是见过展夫人的,慈幼局的华先生把展夫人夸得不得了,也确实是秀外慧中。”
展昭淡淡一笑,道:“少夫人客气了。”这位汪少夫人的玲珑能干,显然不是和殷稚菊一个类型,初初一眼,展昭已看出此人精明太过。
“稚菊,展大人有些事务要和爹谈,让人去请一下爹。”
她也唤稚菊?展昭眸光沉静,没有半点起伏,只是在心中打了个问号,但是樊静颖不知为何,竟不觉打了个小哆嗦。这位看似和蔼的年轻人,有一股刚正和凛冽的气场,让人胆寒。她微微一怔,道:“爹就在茶庄,我派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