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超蓦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虎目喷火:“包青天,却原来是个包昏天!都说你青天在上,什么冤屈都能申,却原来还是帮着有钱有势的人说话!什么铡掉驸马陈世美,什么铡王爷,都是假的,都是让戏文里唱唱你,唱到天上去还是假的!还是那句话——衙门六扇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水火棍蓦地响成一片,张龙赵虎已站到了面前,面如寒色,这小子胆也真大,只等大人一声令下,就掌他的嘴。但他这般气壮,倒让包拯将先前的判断搁下了,诬告的人是没有这般胆量的。
“本府坐镇开封府,清誉自有定论,容不得你妄自歪曲。不过你对开封府清名有疑,本府也要让你心服口服。你既然道汪家少夫人冒名殷稚菊,那殷稚菊就是苦主,来人,带殷稚菊!”
“不,不要带小菊……,小菊不能挨板子!”孙大超惊慌道。
“孙大超,事已至此,容不得你再□□复,来人,将殷稚菊带到大堂问话!”
素淡半旧的衣衫,掩不住殷稚菊清丽的气韵,见她左足微跛,包拯和蔼道:“站着回话即可。”他指着孙大超问道:“殷稚菊,你可认得此人?”
两下里目光接触,皆是深切的关怀,殷稚菊颌首道:“回包大人,这是民女的朋友孙大超。”
“他状告汴梁汪氏儿媳冒充于你,可确有此事?”
殷稚菊深吸一口气,秀美的双眼中浮上淡淡泪花,又强自压下:“包大人,自家恩怨,自家处理,民女不敢劳烦开封府。”
这是基本上认可孙大超的呈诉了。包拯和公孙策交换了一下目光,道:“殷稚菊,此事孙大超已击鼓开封府,就非你自家私事,是非曲直,还需你在堂上说个明白。”
“包大人,世事真幻难定,作善作恶,苍天在上,民女不想麻烦开封府。”
“击鼓非儿戏,殷稚菊,你仔细想明白。如果孙大超状告非真,按律将棒打二十大板。”包拯语气越发肃然:“殷稚菊,本府再问你一次,孙大超所呈是否为事实?”
她轻轻咬着嘴唇,保持着缄默,孙大超急道:“小菊,你和包大人说啊,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包大人,包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她踌躇的望向包拯,看这黑面的老人双眸中有探寻,亦有慈谅。虽然脸色严肃,但分明有长者的蔼然,眼眶蓦地一热,可是欲言又止,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
“小菊!”孙大超怒其不争:“你为什么不说?”
“殷稚菊,如果你执意沉默,孙大超将责以二十大板,你——可忍心?”包拯放缓了声调,看着这个女孩子,沉重的说。
殷稚菊蓦地跪了下来:“包大人,如果要责以二十大板,请打殷稚菊。孙大超对我,是朋友的恩义。我欺瞒大人,罪在我,请包大人责罚我!”
看着这茕茕弱女子,包拯苦心劝道:“你既已承认欺瞒,为何不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道来?本府也好为你做主。”
“大人,青天之名名动天下,民女不敢有丝毫怀疑。但是,人活在世间,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缘分,殷稚菊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民女的恩恩怨怨,相信包大人可以为民女做主。但是,也许这个真相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也许那一天,恩反成怨,怨反成恩。包大人,民女想通了,怨,自己受。苦,自己受。不想追究,也不想连累。”
虽然眼泪一串串的滚落,但是清丽如玉的脸上,是坚执和倔强,在这柔弱的外表下,分明是难以撼动的心志。公堂上一片静默,良久,包拯一拍惊堂木:“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