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府已经想到了,已命人将她关押在重刑犯的西狱中,十五个衙役一班,再加上王朝马汉他们,十二个时辰轮流值班,不得懈怠。”
“属下再去看看。”他道。
西狱守卫紧密,王朝马汉佩着腰刀,端坐在两边,龛里的火熊熊的烧着,陈菊戴着重枷镣铐,颓然靠在墙上,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展大人。”
他点点头,拉了拉牢门的大锁,看了陈菊一眼,然后道:“我睡在后衙,有事赶紧唤我。”
“是。”
“不能有一点疏忽,”他蹙眉道:“这个女人的背景很复杂。”
他听到了轻轻的讥讽的笑声,陈菊回过头,嘲讽的看着他:“怕了?把我关在这里头,到时候如何收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敲锣打鼓的送我回去。我的青儿,或许以后是大辽的王子。”
“你这个疯女人少说点吧。”王朝喝道。
“陈菊,黄粱美梦,可以醒了。”展昭冷静道:“冷绪的骸骨,已经从雄州运过来了。冷青是谁的孩子,事实马上就要揭晓。”
“冷绪的骸骨?”陈菊惊怒交加:“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让他在地下还不安静?”
“有你这样的老婆,他是活着死了都不能安心。”王朝讥笑道。
展昭已经离开,走到了台阶上,听到这话,回首看了看陈菊。她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展昭想到了一直想见亲娘的冷轩,深深叹了口气,稚子何辜。
这一夜,展昭和衣而睡,巨阙就放在一旁,他阖着眼,夜色弥漫,园子里的掉叶的梧桐夜风中飒飒作声,清冷月光透过格子窗棂,水般摇曳在房中的青砖地上。朦胧入梦,耳边仿佛传来儿啼声,蓦地醒过来,本能的往身侧摸去,却抱了个空,他哑然而笑,霜白的月色在寂静房中摇漾如水,这一刻,温情弥漫心间,薄唇不禁微勾,泛起一抹浅笑。
一阵尖锐的哨音,划破暗色长夜,他暗道不好,立刻拿起巨阙,火速往西南角狱所赶去。人声喧哗,刀剑撞击的铿锵之声将金属的颤音和震栗在血色的墨夜里传递,狱所的大门已经敞开,门口横倒着衙役的尸体,腰间的钥匙已被拽去,徒留下拴着钥匙的半段绳子……,哨子滚在一边,沾上了血迹和黄土,而里面冲出来的蒙面黑衣人,手里拽着陈菊,她的重枷已经被劈开,镣铐还缚着,很显然,她拖慢了劫狱者的速度。
拽着陈菊的劫狱者被其余几人精心安置在中间,外面是小小的圈子,七八人手持利刃,且战且退,王朝马汉率着一帮衙役拼尽全力力战,王朝肩部已经受伤,马汉发丝凌乱,但手中的腰刀还迅猛如闪电,刀光和劫狱者的武器相击发出铮亮的光芒,马汉拼力使出连环刀法,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攻向敌人,有两三敌人给他砍中腿部和肩部,王朝乘他砍中敌人肩部时,忍痛将手中利刃甩出,一人天灵盖掀掉半个,脓血四溅。
只听得一声狂喝,其中一人如大鸟狂飞,兔起鹘落,手掌猛向马汉天灵盖拍去。敌人力量极强,衙役困兽犹斗,王朝手中已无武器,眼看着这一掌来势凌厉,马汉前后受敌无可躲避,片刻就要命丧掌下,王朝惊怒唤道:“小心!”
巨阙如风,一剑将敌人钉于剑下。鲜血从敌人的胸口泉水般溅出,尸体扭动着,不甘心的睁着双眼。在他尘世的最后的目光,看到红衣人如漆黑长夜中的一道电光,看到那把长剑被他修长的手迅速拔起,还看到自己的鲜血和剑光同时泼洒。他最后一个想法是:“世上怎么有这么快的剑?”
余下六人迅速使了个眼色,围成一圈,脚步错落,处于五个方位,将陈菊和领头之人保护在中央。
“马汉,你助我!其余人先退!”展昭凝神望着对方,剑刃不停滴落鲜血,沉声道:“现在投降,可以饶得一命。”
“南侠展昭?”领头之人哑声道:“厉害!各为其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展昭冷然一笑:“地狱无门,咎由自取!”
手中剑光暴起,他已旋身而上,似亮夜中的星辰,剑气如水,大海一样平稳,这五人也是剑光错落,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剑都狠且辣,领头之人剑法尤为精妙,剑气凛冽,如飞沙走石。六剑齐汇,前后夹攻,锋芒错落,分毫不错的攻向他胸口背心。
谁都没看清他是如何的乌靴轻点,立于这六剑交汇之顶点,他的那抹清淡而又略带狡黠的笑容,在月色下如少年一般的清澈。手中剑光一递,细长的锋刃从一人肋下穿过,清亮的声音平稳的响起:“上手铐!”
马汉取出镣铐,按上了黑衣人的双手,黑衣人懵懂的看着自己的肋下,不是致命的伤口,却足以让他失去行动力。他闹不清那把剑为什么这么快,他连光都没看见,但是紧接着,他看到了暗蓝色的光芒,一道小镖正中心脏。
镖光是从领头的黑衣人手中发出的,其余人等剑势并未减弱,仿佛死去的同类从未生存过。展昭心头一惊,这不是普通的杀手,这可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唯有他们,才会把生命炼成没有感情的刀和剑,才会对同类生命的消亡无动于衷。训练过程中,他们被抽离了情感和思想,唯有目标。
果然,如果同伴失去战斗力,便会被毫不犹豫的处死。展昭的剑划过第三个人,也为他挡住了射向他的钢镖。捏住幽蓝色的镖,剑光如雨中,他冷声相问:“都是人,你何必如此?”
领头人亦是声音冰冷:“没有人,只有任务。”
陈菊觳觫起来,领头人的残酷顿时使她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他的“任务”,下一枚镖也许会刺向她的心脏,她颤声呼救:“展大人,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