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她的疼痛越来越频繁,几乎不能呼吸。汗水黏湿了她的头发,她像是在水中捞出来一般。这几天她没有好好休息,展昭的入狱让她焦虑,恐惧,操碎了心,在殿堂上的陈述耗费了她最后的精力。稳婆使劲的喊她用力,她也配合的一阵阵用力,但是确实力气给掏空了,她感到自己都虚脱了。想到孩子不能出来,她又是着急又是负疚,她是没用的娘啊!她倒在展大嫂的怀里,展大嫂托着她,焦急的唤道:“弟妹,再用点力气,再用点力气。”
马大嫂满头是汗,做着稳婆的帮手,看着倒在展大嫂怀里不停喘息的沈晗,急道:“这个孩子生得不顺,小鱼儿遭罪了。”
“胞浆水都流光了,干生,当然痛。”稳婆担心的看着沈晗:“展夫人力气要用光了,这下子难了。”
心莲看着筋疲力尽的沈晗,吓得不得了。沈晗的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满脸是豆大的汗珠,眼睛都睁不开了,心莲用帕子帮她擦汗,哭着问道:“小鱼儿,你还撑得下来吗?”
沈晗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说话,感觉到有人在为她擦汗,她无力睁开眼,嗫嚅着说:“心莲姐……我生不下来了,我生不动了。”
“这可要命了!”马大嫂急道:“小鱼儿,你一定得生啊,现在没有退路了,想想孩子,再努力一把!”
“孩子的头都露出来了!”稳婆果断道:“展夫人,我要帮你一把,你受点罪。”
她把手按在沈晗的腹部,用力一压,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使沈晗跳起来,她本能的攥住展大嫂的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惨叫声穿透了房门,使在外不停焦灼踱着步的展昭猛地站住了,他立刻重重的捶着房门,门被牢牢闩住了,展兰赶紧拉住他:“二叔,婶娘的是血房,您不能进!”
“我的妻子,不忌讳!”腮边的肌肉一紧,他撩起袍子,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正看到稳婆第二次又要压沈晗的肚子,猛地上去将她拉开,稳婆几乎被打了个趔趄,马大嫂连忙扶住她,展大嫂气得喊道:“二弟,你怎么能进来?”
他没有回答展大嫂的话,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妻子。妻子痛苦得面容都扭曲了,他心痛的掠了掠她湿漉漉的鬓发:“晗晗,怎么样?”
“大哥,不能进来,”沈晗虚弱的说:“你……快走。”
“大哥不忌讳。”他温柔的说:“大哥在身边,不怕。”
“我……实在生不出来了。”她哭着说:“保住孩子就好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到底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稳婆被展昭推了一把,也是心头有气,说话冲了:“看上去只能保一个了!”
“保大人!”展昭失去了往常的镇静,几乎是喊出来。
“两个都保!”展大嫂赶紧道:“倪大娘,求求你,两个都保!”
“保……孩子。”沈晗挣扎着道:“一定要……保孩子。”
“展夫人,还是要靠你自己。”稳婆无奈道:“再用把力,孩子的头又缩进去了。你再用把力,就顺顺当当了。”
“来,晗晗,握住大哥的手,慢慢的呼吸,再用次力。”展昭也满头是汗了,他经历过无数艰难险阻,从不知害怕两字,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握住妻子的手也在颤抖。
沈晗点点头,再用了次力,但还是一点劲都使不上,她惨白的嘴唇颤动着,低低道:“大哥,这个鬼门关,我……过不了了。”
“胡说!”一滴眼泪流在了她的脸颊上:“一定得过!我们多少个关都闯过来了!大哥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使她凝聚了所有的勇气,她再一次的挺直了身体,焕发出生命中所有的能量,紧紧攥着展昭的手,迸发全部的力量。一阵几乎要把身体撕裂的剧痛后,终于感到婴儿从体内顺利的落了地。她几乎软瘫下去,黎明的光映白了窗棂,她听见展大嫂惊喜的呼声:“是儿子!是儿子!”
是儿子呢!沈晗欣喜而模糊地想,但她实在睁不开眼睛,眼皮那么重,她只想睡觉。孩子被剪去了脐带,麻利的包在襁褓中,放在她的枕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无力的拍了拍孩子,他长得真漂亮,虽然紧紧闭着眼睛,但一定也有一双和他爹一样明亮神气的双眼皮大眼睛。他的鼻子和嘴都那么精致,她好想再看看,可是实在太累了,累得连心莲姐喂给她的红糖水都不要喝。
每个人都轻松而喜悦,展大嫂和展昭感谢着稳婆,包了一封厚厚的银子给她。她接过银子,打趣道:“要是展夫人有些什么,展大人是饶不过我的。现在这膀子还痛,展大人的劲真大。”
“倪大娘,对不住。”展昭的脸微微发红,赧然笑道。
“我兄弟是急了。”展大嫂道着歉道:“不忍看我弟妹受罪。”
“也是夫妻情深。”倪大娘理解道:“我也不知接生过多少家了,但是展大人这样爱护妻子的,还是第一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