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大雪的清晨，卯时将过，街上开始细碎的热闹起来。街面上的店肆已经开张，长条的门板堆放在一旁，掌柜用鸡毛掸子掸着货物，和邻旁的店主和气的说着话，谈着天气和市井的新闻。绕来绕去，又把话题转到了新皇子身上，但立刻敏感的收住了话头，虽说当今圣上仁慈，但这种微妙的事，小老百姓还是少议论为妙，吃饭穿衣，才是百姓的事体。东西两头的茶馆里已陆续有了茶客，有穿着襕衫的书生，也有短衫打扮的走卒贩夫。他们散坐在八仙桌旁，讲究点的喝的是高档的细茶，用细瓷的茶盏慢慢的斟着。做体力活的就是大碗的粗茶，浓热满的一大碗茶喝下去，顿时长了精神。

黎明的光，茶水的暖在茶馆里弥漫，人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一个长须的中年人笑问相熟的小二：“吴小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吴小哥是个矮小机灵的年轻人，正在用铜茶壶往客人的茶盏里注着茶，听到问他，忙利索的应道：“高老爷，您稍等。”

他提着茶壶到高老爷的位置，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高老爷，最近出大事啦！”

“你这小子，”高老爷笑着指着他，向对面的朋友道：“你看这油嘴滑舌的小子，我随便问问，他就来糊弄了。往常我给他的赏钱不少，这一次也定是看中了我荷包里的铜钱。”

“高老爷，”吴小哥急了：“这是汴梁头一桩大事情，可不是糊弄你老。”他又挠着头笑道：“小吴平时承你老多关照，心里且有不明白的？哪会借机敲竹杠？”

高老爷笑着摇头：“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就来劲了。”

对面的朋友笑道：“就让他说说，胡诌也行，反正兄台愚弟早上也无事，随便听听也无妨。”

吴小哥放下茶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两位爷，听说了吗？开封府的展大人被抓起来了！”

“展大人被抓起来了？”高老爷刚才还悠悠喝着茶，猛地放下茶盏，转过了脸，道：“这怎么可能？展大人是何人物？不说开封府，他还是皇上跟前的人，怎么可能抓起来呢？吴小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开封府把你拿去打板子。”

“哎呦，我的爷，我长着几个胆敢乱说展大人？”吴小哥急道，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我小吴吃的是什么饭水？茶馆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爷，都是人呐，是人就有嘴，那天来喝茶的是大理寺的几位差爷，小吴都是认识的。人家说了，展夫人还去探监呢！这事儿闹大了！”

他猛然提高的声音顿时让周围的茶客都集中过来，高老爷那边的八仙桌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吴立马成了焦点人物，他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将搭在肩头上的手巾取下，擦了擦额头，接受着茶客们的询问，清了清嗓子道：“一个一个来啊，乱糟糟的一起问，小吴听不清楚。”

“小吴，展大人出了什么事，给抓进去的？”

小吴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周围，道：“是大事，听说和皇帝老子当场顶起来了。皇帝老子下不来台，一挥手就把展大人给关进去了。”

人们马上窃窃议论：“还别说，展大人脾气还真倔，和皇帝都敢顶。到底是江湖上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

“也让人心寒，展大人做了那么多好事，受了那么些伤，还抵不过皇帝的面子。”

“小吴，那为什么事和皇帝顶起来呢？”

小吴把手放在嘴边，张着口型，诡秘道：“是为了新皇子的事，展大人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