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含着眼泪，诉说了事情的过程：“师父，你身边带着金瓯花的汁液吗？这是小鱼儿唯一的希望了，我要靠这个救出大哥啊！”

“什么？”饶是慕容霜一向冷若冰霜，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你是说，你要击登闻鼓告皇帝？你昏了头了，你还要不要命？这是死罪！”

“师父，我只有这条路走，求师父成全！”沈晗哀声泣道。

“不行，跟我走！”慕容霜一把拉住她手。

”师父要带我到哪里去？“沈晗惊道：“天一亮，我就要去击登闻鼓的！”

“回庐山！我不能看着你死。当年，我带你去庐山，我向你爹娘保证过一定要善待你。你爹娘已经不在了，这个誓言我活着就要实行。走，离开这里！”

沈晗紧紧攥住床柱：“我不走！我要救大哥！生生死死，总在一块儿！”

慕容霜猛力拉她：“我不能看着你一辈子受他累！当年我若在，绝不同意你们成亲！他的生死不是我管的，我要管的是你！”

沈晗情急之下，抓过桌上剪刀，抵住咽喉：“师父，你若一定逼小鱼儿走，小鱼儿只能死在此处！”

“你……！”慕容霜气愤而又无奈的松开手，颓然坐在绣墩上：“你脑子坏了是不是？明知前面是火海，你偏要跳！明知是刀山，你偏要滚！父母生你，师父养你，就为了今天眼睁睁看着你去做这不要命的事！”她纵然铁石心肠，也不禁泪盈于睫：“我老了，这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不求你回报，只愿你平安喜乐，将来我也好见你爹娘。可是孩子，你为什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这是沈晗第一次见到慕容霜的软弱，她凄楚的依着慕容霜：“师父，沈晗不孝，难以两全。但是嫁给大哥，只能生为展家人死为展家鬼了。我爹娘一生恩爱，生死同命，师父外冷内热，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师父，这是沈晗的宿命，沈晗如果此时退缩，将来生不如死。生死有命，沈晗不能逃。”

慕容霜默默望着她，时光好似就是一瞬间，这个牵着她的手走向山中的孩子就长大了，已经快为人母了，脸上却还有一丝稚气。她的小徒儿啊，是幸还是不幸呢？相比她而言，她得到了人世间最美的爱情，但是她付出的也远远大于别的女子。人这一生的悲苦喜乐，谁能说得清呢？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她心地一片晶莹，万物不染，也许就是最大的福气。

“师父没有花液，也没有关系。”沈晗柔柔道：“能见师父一面，沈晗也满足了。沈晗是师父带大的，师父就如沈晗的亲娘一样。沈晗六岁随师父上山，什么都不会。师父为沈晗梳头，做饭，教沈晗读书写字，后来又教沈晗学医，疗毒。沈晗生病时，是师父给沈晗喂药。沈晗淘气，让师父生了不少气，师父原谅沈晗吧。”

“说这些干嘛？”慕容霜掩饰的背过脸去。十一年孤寂的山中生活，这个孩子给她增添了多少乐趣。多少个夜，她扪心自问，她尽到责任了吗？她专注于医道，忽视了孩子。这孩子八岁就学着做饭，反过来学着照顾她。她生性清冷，孩子犯了错，就把她往屋子里一锁，让她哭个一整天。孩子的心灵需要呵护，需要爱，她做到了吗？她是惭愧的。她和展昭夫妻情深，也有部分是因为展昭的爱，弥补了心灵上的这块空缺。

“师父，”沈晗奉上一个包裹：“小鱼儿知道师父不缺什么，小鱼儿抽空为师父做了一件贴身穿的丝棉袄，和两副护膝。山中天气阴冷，常年浓雾萦绕，师父年纪渐渐大了，采药时要戴上护膝，高处悬崖，师父不要上去了，小鱼儿也一直不放心。”

接过包裹，慕容霜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沉默的离开了。

下半夜，沈晗朦胧睡去，黎明醒来，发觉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冰裂纹青色瓷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是慕容霜秀丽的字迹：金瓯花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