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自从展昭去雄州，沈晗便心神不定，在心莲的建议下，每日持诵大悲咒祈求展昭平安。

在心莲的静室中，她恭敬的在观音菩萨像前上了三支香，然后端坐默念。低柔的持经声中，她的身心渐渐平静，安谧，在沉檀的幽香中，她把心交给了面前慈祥柔和的观音大士，似乎也把一切烦恼，一切恐惧都暂时湮灭在菩萨慈悲的光芒中。观音菩萨手持杨柳净瓶，慈爱的望着她，那美丽悲悯的眼神，消解了世间所有的苦难，带给人心一片柔和的清凉。

持此诵持大悲神咒者，得十五种善生者：

（1）所生之处常逢善王。（2）常生善国。 （3）常值好时。（4）常逢善友。（5）身根常得具足。（6）道心纯熟。（7）不犯禁戒。（8）所有眷属恩义和顺。（9）资具财食常得丰足。 （10）恒得他人恭敬扶接。（11）所有财宝无他劫夺。（12）意欲所求皆悉称遂。（13）龙天善神恒常拥卫。（14）所生之处见佛闻法。（15）所闻正法悟甚深义。

若诸人天诵持大悲心咒者，不受十五种恶死也。

（1）不令其饥饿困苦死。（2）不为枷禁杖楚死。（3）不为怨家仇对死。（4）不为军阵相杀死。（5）不为豺狼恶兽残害死。（6）不为毒蛇蚖蝎所中死。（7）不为水火焚漂死。 （8）不为□□所中死。（9）不为蛊毒害死。（10）不为狂乱失念死。（11）不为山树崖岸坠落死。（12）不为恶人厌魅死。（13）不为邪神恶鬼得便死。（14）不为恶病缠身死。（15）不为非分自害死。

她双手合十，默默念诵，清澈的双目虔诚地望向菩萨，祈求着展昭的平安。午后的阳光静静在竹帘上流淌，日影西斜，她秀丽的脸庞上也被淡淡的阳光照拂，长长的睫毛微阖，沉浸在恬静的世界中。唯有此时，她的心才是安宁的。幽幽的檀香中，她仿佛飞越千里，被那明亮仁厚的目光包围，她的小手也仿佛被那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沉浸在幸福之中。

门被轻轻敲响了，打断了她甜蜜的回忆和安宁，她有些不快，也有些奇怪。一般在这个时候，展大嫂和心莲都不会打扰她的。她蹒跚的走过去开门，是心莲。她敏感的发现，心莲的眼角是红的，似乎刚落过泪，忙问道：“心莲姐，怎么啦？你——哭了？”

“没事，刚才过来一阵风，迷了眼睛。”心莲掩饰的笑道，扶了她的手道：“小鱼儿，家里来客人了。是夏大人和钱大人，在前面厅中等你。”

“夏大人和钱大人？”沈晗在心莲的扶持下走着，沉重的腹部压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即将临盆的身体使得她的行动笨拙而艰难，微微有些喘息。她慢慢的走过回廊，蹙着好看的眉毛，问道：“以前来过咱们家吗？有什么事？”

心莲回避着她的目光，轻声道：“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一进入正厅，沈晗就感到了不寻常的沉重的气氛，展大嫂正坐着，抹着泪，见她进来，忙过来扶着她，指着夏竦和钱明逸道：“弟妹，这是夏大人，钱大人。”

夏竦和钱明逸都穿着便服。夏竦比女人还白的瘦瘦的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钱明逸也尴尬的笑了笑，看到沈晗高高隆起的即将临盆的腹部，他有些负疚的神色，唤了声：“展夫人。”

夏竦的神情看上去，也满是同情，道：“真是不巧，展大人在这时候……？”他唤着钱明逸的字道：“子飞，你说是不是？”

沈晗的头顿时像被敲了一个重重的大锤，蓦地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看着夏竦的神色，以为展昭赴难了，立刻眼前一片漆黑，手足发麻，脸色苍白得可怕，人马上软瘫下去。这突然的仰后让扶着她的展大嫂猝不及防，哭叫起来，心莲忙一同扶着晕厥过去的她，急促的在她耳边呼唤着。夏竦和钱明逸也未防如此变故，一时也乱了方寸。钱明逸惊慌过后，拖过椅子，急道：“快坐，快让展夫人坐！”

夏竦懂得一点医道，片刻慌乱过后，立即镇定下来，道：“掐人中，快掐人中，还有合谷！”

在他的指挥下，展大嫂掐着沈晗的人中，合谷，心莲给她揉胸口，揉着双手。两人哭着唤她，足有半盏茶功夫，她才睁开双眸，剧烈的打击使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呆滞的看着展大嫂。

展大嫂心都要碎了，她一生经历变故也算多了，但是这一次还是让她如遭晴天霹雳，几乎承受不住。她一向视为顶梁柱的二弟竟然被皇帝亲自送进了监狱，而且又是那样的大案子，不知道命能不能保得住？而弟妹又要生产了！这沉重的打击让她焦头烂额，她该如何营救兄弟，又保护好弟妹呢？看到沈晗昏厥过去，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临产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沉重的打击？这生产对于女人本就是过鬼门关的事啊！她几乎要催心裂肺的放声痛哭了，这是展家最大的事了，她该如何挺过去呢？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啊！

夏竦还是机灵的，稍一思索，马上领悟到沈晗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刻道：“展夫人，夏某来告知你的是，展大人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狱，目前没事。”

这个消息虽然让沈晗惊栗，但比起刚才的打击，倒是暂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在心莲的扶持下颤巍巍的站起来，颤颤的问：“夏大人，我家大哥……怎么会下狱的呢？他是执法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