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的气氛十分严肃，先是提审了王朝自庐山带回的证人，圆通寺僧人悟明证实圆真在圆通寺只是挂单的形式，长至一月，短至几天，且早晚功课精进，未曾做过接待香客的事务。按照圆真的说辞，陈菊是经常去圆真寺上香，才与他结识。悟明的证词，显然推翻了这个说法。

王朝又呈上庐山府版籍，并未有陈菊的户口。也就是说，陈菊这个人在庐山是不存在的。对于王朝呈上的版籍，夏竦很不以为然，道：“如果是亲戚暂住的话，也不会在户贴上显示的。”

“但是属下遍访圆通寺四周居民，也从未听说过陈菊。”王朝目向包拯道。

夏竦变了颜色，厉声道：“王校尉，你这是什么话？陈婉仪的名字，是你随便唤得的吗？开封府的人，还真都是目中无人！”

帘后的赵祯，也微微咳嗽了一声，满厅顿时肃静，王朝脸带窘色，包拯微微颌首，道：“你先退下吧。”

他身子转向纱帘，行礼道：“皇上，展护卫从雄州带回当年为皇子接生的稳婆，还请皇上详查。”

“带上来吧。”赵祯漠然道。

“田老娘”被展昭带上了堂。她穿着青色的衣服，发髻用银簪子别着，很是干净能干的模样。上得堂来，没有一般妇人的小家子气，行礼从容，不慌不忙。

对于包拯的问话，她回答的条理很清晰，也承认陈菊是她接生的，但是说到接生的时间，她突的改口道：“是九年前的黄昏，民妇记得很清楚。”

九年前的黄昏？堂上一片肃静，当时田老娘口口声声道是七年以前，包拯也将此作为重要证据在宣德殿上向皇帝上疏。这个时间段要是有误，非同小可。帘后的赵祯立刻皱紧双眉，夏竦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讪笑，并略带着得意和讥诮的望着包拯。

赵虎急得脸色都变了，想说什么，却见展昭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硬生生的憋住了。包拯沉默片刻，斥道：“田氏，公堂之上不能信口雌黄，展大人在雄州取证与你，你信誓旦旦道七年前为陈婉仪接的生，反复多次，言之凿凿。本府询问与你，你也指天誓日，言道绝不会错。为何今日在堂上前后不一，胡言乱语？”

夏竦冷笑着捋着胡须道：“包大人，您怎知她是胡言乱语呢？也许，她现在才是说真话呢？”

田老娘口齿清楚道：“民妇没有胡言乱语，当时在雄州，民妇就对展大人道是九年前接的生，但是展大人一定要民妇说是七年前接的生。并说如果不改口，不让民妇再吃接生这碗饭了。民妇无儿无女，唯有指望这营生，所以就按照展大人的意思改了。但是今天民妇想来想去，不能诬赖好人，所以说了实话。”

她的话像一个霹雳，突兀而又惊人的在厅堂中响起，除了夏竦，众人都惊骇莫名。赵虎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道：“田老娘，我找你的时候，你清清楚楚说是七年前接的生？”

“不，是展大人找的我，展大人要我说七年。”她双目直视展昭，清楚的毫不畏惧的说。

展昭紧紧握住拳头，青筋在修长的关节上暴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情绪，道：“田氏，展某办案多年，从未指示证人做过伪证。你胡乱攀诬，究竟有何隐衷？无论受到任何人威胁，今日都有开封府为你做主。你不要怕。”

萧丽儿看着这个出色的男人在危急之下依旧保持了他的仪态，不由在心中媚笑了一下，她死死咬住道：“展大人，您当时确实让我这样说的。您说这两年至关重要，您还说，宫里有贵人，您是奉她的命。”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本来赵祯也不相信展昭会指示证人作伪证，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的警惕性陡然提高，他的猜疑立刻浮到了心中，骤然变色，极力保持着平静，道：“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