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绪的灯笼铺子在偏僻的巷口,展昭问了好几个信才找到。日暮时分,铺子里已经上了灯,暗淡的灯火烘托出了铺子的寥落,陈旧。很明显,生意并不好,出样的灯笼已积了薄薄的灰,还有两个灯笼架子,堆在角落里,一个已经做好,一个做了半个。篾条不是鲜亮的青色,看上去,主人的手工很慢。展昭有些纳闷,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是该把一家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而不是这样惨淡经营,门可罗雀。这家铺子显示了店主心态的暮气,倒像是一个走入黄昏的老人,得过且过的维持着生计。
铺子里没有人,巷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脆亮的童音是那么欢快,兴奋,他们玩着追逐的游戏,头上冒着汗,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欢悦的光芒,也许是快要当父亲的关系,展昭现在特别喜爱孩子,孩子的笑声能牵动他心中的柔软和明亮。他不自觉地薄唇微弯,露出温煦的微笑。
一个青色布衫的孩子跑了过来,他跑得太急了,差点被绊了一跤,展昭及时扶住了他。他站定了,亮着扑闪扑闪的眼睛,浑身冒着小动物一样的稚软和淡淡的甜香,仰着头看着展昭,软软的问:“你是谁啊?”
展昭微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是外乡人。”
“外乡人?是什么样的地方呀?”他侧着头,好奇地问。金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特别的可爱,展昭蹲下身来,眸中闪耀着活泼的光芒,笑道:“京城,京城知道吗?”
几个男孩子马上围过来,纷纷道:“知道!京城有皇帝,就像庙里的菩萨一样,金光闪闪的!”
“京城里的灯火从来不熄,白天晚上一个样!”
“京城里都是大房子,还有大城门!”
“京城里有包青天,他白天断案子,晚上就做阎罗王!”
“京城里还有御猫,他可厉害了,会飞哎!”
“叔叔,你见过御猫吗?我们这儿的说书先生说他可神奇了!京城里的坏蛋见了他都怕!”
孩子们稚嫩的童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都是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他们身上有朝阳一般明亮,清泉一般澄澈的气息,还有小男孩特有的虎头虎脑,机灵,可爱,使得展昭心中升起了满满的柔情和疼爱。他想起他马上要出生的孩子,沈晗一直坚持这是儿子,再过几年,儿子也会这样围着他,用稚嫩的童音问长问短,用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世界。
他柔和温煦的微笑着,明亮的笑意在他眸中流荡着,在孩子的面前,他卸去了所有刚强的线条,也纯真得像个大孩子。他回答着他们一个个问题,告诉他们京城虽然繁华,但雄州也是好地方;告诉他们御猫也是普通人,他就像他们的爹和叔叔一样,也是做着一份差事,只是这份差事是捉坏蛋的。看着他们专注的听着,展昭调皮的笑了:“问了我这些问题,现在轮到叔叔来问了。”
“叔叔问!我来回答!”这些稚气的孩子争先恐后的站在他面前,小脸儿涨得通红,要回答他的问题。
“叔叔来找一个冷绪的叔叔,谁能带我去?”他和蔼的问道。
孩子们突然显出了惊讶的表情,将同情的目光转向青色布衫的孩子,那个孩子的眼神顿时黯淡,瘪着小嘴,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孩子们悄悄地说:“冷绪是他爹,死啦!”
冷绪死了?展昭吃了一惊,这条重要的线索断了?他正沉吟着,这个青色布衫的孩子走上来,黑眼睛悲伤而又期待的看着他,小心而忐忑的问:“叔叔,你是我爹的朋友吗?”
这句短短的问话顿时击中了展昭的心房,他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怜爱,他太了解失去父亲的孩子是多么向往那如太阳一般炽热的爱,没有父爱的小心灵有多么寥落和孤寂,他抚着孩子的头,很温柔的说:“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孩子小小的身体贴了上来,带着软软的香,并向他的同伴投去骄傲的笑容。他自豪父亲有一个来自京城的朋友,而且是这么一个漂亮帅气的叔叔,他的心里立刻充盈着丰沛的阳光,豁亮起来,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叔叔,他已经满是依恋和信任。
“轩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拿着淘米的陶罐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个瘦弱然而清洁的妇人,虽然身上穿得虽朴素,但是花白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头上插着银簪,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和自尊。
“奶奶。”冷轩乖巧的走到老妇身边,指着展昭道:“这是爹的朋友,京城里来的。”
“绪儿的朋友?”老妇有些纳闷,但还是礼貌的道:“您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