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雄州知州郭敏是武官出身,在马军司任过都虞候,和展昭是旧识,此次见到故人,兴奋得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停地摇动展昭的手,胖胖的面颊上发着光,声如洪钟的笑道:“熊飞,一别几年,真想你!你升了一级,成了副都指挥使,是我的上级了。还记得以前我们同在三衙做都虞候的日子吗?那时我们不服你,几个人埋伏在暗处想要试你的功夫。你走出来,我们一拥而上,”他哈哈笑了:“没想到你这小子,看上去清清俊俊的,把我们这几百斤都摔了个狗啃泥!”
展昭也笑了,那时他刚入仕,皇帝赐他殿前司都虞候的位置,借调开封府。禁军中当时颇有几个不服的人,郭敏就是一个。那次他们是想让他难堪,五六号人埋伏在去饭堂的路上袭击他,欺他不能对他们用剑,蜂拥而上。这些人以世家子弟为多,拳架功夫倒还精湛,来势凌厉,虎虎生风。没想到展昭拳脚上的功夫没比刀剑上差,几招就把他们拿下了。当年展昭也是二十刚出头,血气方刚,几个人都被他打得喊爹喊娘。郭敏被他骑在了身上,他倒是硬气,被展昭揍了个满地找牙,还不讨饶。不打不相识,这几个人后来都成了他的铁哥们。
“有空再和你较量较量!”展昭的眸中闪动着活泼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肚子:“肚子又大了,看来这知州当得快活。”
“屁事都管,烦死了,没有在马军司快活!”他摇着头,和展昭赵虎一起往后衙走,又好奇道:“熊飞,听说你擒了襄阳王?”
展昭淡淡一笑,郭敏想说什么,憋了一下,没憋住,压低声音道:“又传说你在襄阳王那儿喝了毒酒,我老郭伤心了好几天,没想到……。”
“没想到阎王爷不收我。”展昭爽朗笑道:“你省了买纸钱的银子。”
“呸呸,不说不吉利的话。”郭敏吐了口口水,又笑道:“猫有九条命,你命大得很。怎么,还在开封府当差?”
展昭颌首笑道:“难不成你这雄州知州让展某来做?”
“你要是想做,老郭立马让贤。”郭敏大声笑道,又苦笑道:“熊飞,你文也成,武也成,又建了这么多奇功,你要是想往上爬,早就不是现在的位置。可惜你太喜欢开封府,老包又太倚重你……。”
展昭淡淡一笑,道:“不谈这个,郭兄,展某此次来雄州,是请你帮个忙。”
“熊飞尽管说,自己人。”在偏厅中坐下,下人奉上了茶,郭敏急不可待问道:“这次来雄州,调查什么要案?”
展昭踌躇了一下,澄澈的眸中闪烁着宁静的光芒,和缓道:“郭兄,请恕展某暂时还不能说,也请郭兄不要展某来郭兄处的事外传。”
郭敏惊愕道:“熊飞,为何搞得如此神秘?开封府办案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这件大案牵涉宫闱,是继“狸猫换太子”和庞妃企图淆乱皇家血脉后后的第三桩宫闱大案。开封府太知道了,经办这样的案子是最棘手的。虽说律法是国之根基,国之磐石,但哪朝哪代,王权不是驾驭在律法之上的?当年铡陈世美,没有赵祯的全力支持,包拯早就离开朝堂成为一介平民了。侦查庞妃案时,皇帝失去理智和风度的暴跳如雷还记忆犹新,今日查的却又是皇帝的子嗣,展昭能预料,这过程绝不会顺利,又是多少风云诡谲,多少乌云压顶。也很可能,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员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善意的告诫郭敏不要泄露他的到来,是希望万一案情有变,京城派人来调查时,郭敏能全身而退。
他恳切道:“郭兄,展某自有隐衷,郭兄就别追问了。现下展某急要找一个人,还请郭兄帮忙。”
他要找的是冷绪,郭敏找来最熟悉内务的文吏,按照版籍,顺利找到冷绪的地址。第二个要求有点难度,他需要雄州全部稳婆的资料。好在雄州这方面管理做得很细,因为有过产妇难产而亡,状告稳婆的案件,所以挂牌的稳婆全部登记在档,如再出现同样事故,终身不得行医。展昭赵虎仔细翻阅稳婆档案,按照年纪,行医年限,锁定了十来个。决定由赵虎一一排查,找到为陈菊接生的稳婆。
查完档案,已经是下午了,郭敏邀请展昭赵虎到府邸用晚餐,再三强调娘子要见见这个唯一让他佩服的人:“她不相信我老郭还能被人打趴下?而且,还和打我的人成了好朋友。老郭的性子,熊飞你知道,上司都犟着脖子来,但就服你熊飞!”
展昭微笑婉拒道:“公务在身,就不叨扰嫂夫人了,下一次,郭兄伉俪来汴梁,让你弟妹好好烧几个菜,展某一尽地主之谊。”
“弟妹?”郭敏有片刻的茫然,须臾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熊飞,你成亲了?”
展昭有些腼腆的点点头,郭敏一拳打在他的肩上,瞪大了眼睛,装作不满的样子:“你小子!成亲都不请我喝杯酒,还当我是朋友吗?”
展昭歉然笑道:“一言难尽,下次郭兄来汴梁,展某赔罪。”
时间很紧,兵分两路,一路展昭寻找冷绪了解情况,一路赵虎寻找当年为陈菊接生的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