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鸡鸣巷,天已漆黑,巴掌大的雪花从夜空中密密飘落,不多时,已有三寸来厚。夜半的巷子,阗寂无声,连看家的狗都敌不过寒冷,早早的睡了。有几条人影,潜入了巷子,他们的动作迅速犹如滑过河面的鱼,诡秘的危险同时也在他们的玄衣上漫开,来到巷陌拐角处一个偏僻的平房,他们交换了一下神色,由其中一男一女上前敲门,其余人隐身黑暗处。
睡在里屋的田老娘被敲门声惊醒了。她一时有些迷茫,没有反应过来。几年前,听到这敲门声,她会感到不耐烦,也会感到兴奋。作为雄州城有些小名气的接生老娘,这敲门声意味着又有一名婴儿即将出生,意味着有一名痛苦的产妇等待她去拯救。她嘴里虽然会嘟嘟囔囔的说着抱怨的话,比如这个孩子怎么专挑半夜里投胎,比如她的好睡又被打乱了,但是她的动作还是麻利的,她的精神还是亢奋的,这是她的饭碗。
但是自从一场病后,她不能接生了,也很久没有这把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敲门声了。这敲门声并不急促,相反,是小声的,带着试探的。她披着棉衣爬起来,隔着门问道:“谁啊?”
“是田大娘吗?我家里头要生了。”
她不由道:“你是外乡人吧?我好几年都不干这活了。”
外面的人显然滞了一下,然后和缓道:“慕大娘的名找来的,大娘开个门吧。”
也有难产的妇人家属找她去指导一下的,她双手哆哆嗦嗦开了门,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女人走进来,客气道:“是田大娘?”
“产妇怎么啦?孩子生不下来?”她问道。
来人拿出一锭雪白的银子,笑眯眯道:“大娘里面说话。”
谁见了银子不开眼?何况她这些年来,积蓄也差不做了。独身一人,她急需银子养老,虽然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引着客人往里走,在堂屋中,颤抖着手点燃了蜡烛,满脸堆笑问:“大爷,您家里头娘子生孩子?”
“是。”男客人笑道:“田大娘,我有个亲戚是您老接的生?”
“您亲戚是谁?”田老娘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烛光下闪闪烁烁着,笑容也像水里似的,看来那么虚浮,她自信笑道:“虽然接生过那么多孩子,但我这点记性还好,产妇的名字,和孩子的特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菊。”
“陈菊啊?”她笑道:“我记得,开灯笼铺的冷绪的娘子。这孩子,生下来是个六指……。”
来人没有时间听她啰嗦,又确定问道:“田老娘,你确定是给陈菊接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