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夏竦在审,已有定论,朕不便过问。”赵振垂眸喝着茶道。
“但是案子有很大漏洞,没有嫌犯的口供,怎么能轻易定罪?皇上,事关人命,微臣冒死求皇上恩谕!”展昭的声音不由得扬高,赵祯皱眉道:“如果今日定案的是包拯,你也会闯到朕的书房,求朕的恩谕吗?”
“包大人绝不会如此草率!”
“草率只是你认为,夏竦办事也是牢靠的。”赵祯不快道,又放缓了口气,尽量和蔼道:“展昭,朕明白你的心情,你受人恩惠,急于报恩,是人之常情。但是朕不得不说,你借调开封府这么多年,应该明白何为律法的基础?”
“皇上,微臣并没有把公理私情混淆在一起。但是漕粮一案,事关重大,韩子瑜又是江湖首领,如他……。”
“江湖?又在提江湖!”赵祯也提高了声音,放下茶盏,道:“展昭,忘了你的江湖!你现在是朝廷的三品官员!记住你的身份!”
“展昭来自江湖,人不能忘本!”那清亮的声音没有半丝妥协,澄澈的眸中满是坚执之意:“江湖人士也是皇上的子民,爱民之心,皇上不应分彼此。”
赵祯也来了怒气:“展昭,你是说,朕冤枉了你的江湖?”
“臣不敢!江湖不是臣的,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好好好,朕不和你讨论。”赵祯压制着怒气,无奈的挥挥手,道:“你回去吧,朕想休息了。”
展昭的身形却纹丝不动,依旧跪着,道:“微臣求皇上的恩谕,暂免韩子瑜一死,微臣必会取得证据,证明漕粮案另有凶手。”
“夏竦已经判了,展昭,朕已经和你说明了,朕——不便插手。”赵祯脸色冷肃道:“朕已经说过两遍了,不想再说第三遍。”
“如韩子瑜冤死,江湖必将兴起巨浪。皇上,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臣请皇上三思!”
“展昭,你只想着韩子瑜不能死,你可知道朕有什么样的压力?此案不破,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不说,牺牲将士的遗孀,天天跪在宣德门外追着朕要真凶,朕不给她们交代,军心怎稳?朕的苦衷,你怎么不能体谅?”赵祯也发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微臣能够体会,但,皇上要交给她们的是真凶。”展昭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赵祯也动了气:“好,你的言下之意是朕昏庸,朕糊涂。展昭,你跟随包拯十年,朕看,你的心中是只有包拯,朕都不在你的眼里了。”
“微臣万万不敢,皇上此言,折煞微臣,微臣万死不能赎罪。”
“朕不要你万死,你死,对朕没有好处。你走吧。”赵祯合上眼,冷漠的转过头,再不顾他。
室内的气氛僵滞着,半晌,展昭站了起来,清澈的眸中,是深刻的痛苦,但还有着永不放弃的坚执。他行礼后,退出书房,百般无奈,跪在廊下,等待早朝时分,赵祯从书房踏出,再行苦谏。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寒冷的夜气,和雪的清寒,透骨一般包围了他,他默默忍受着,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没有恩谕,江湖人士必劫法场,而夏竦,显然也防到这一招,在法场周围秘密布置了高明的弓箭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梁伯鑫他们倒在万箭齐发中。而吕钢,已给了他雄州细作的联系方式,真凶一步步在揭晓中,他所需要的,是时间。今日就是跪死在这里,他也必须取得恩谕。
离早朝还有一刻钟的辰光,小黄门扶起了他,带着激动和同情道:“展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一夜未停的大雪,已让他全身湿透,跪了一夜,双腿血脉已僵,他在小黄门的扶持下,艰难的跪在赵祯面前,还是那一句话:“皇上……,臣求……恩谕,暂免韩子瑜……一死。”
望着那清瘦的身影,如火的绛袍,和苍白的脸色,赵祯无奈道:“朕这就把旨意给你,但是,只有十天。展昭,十天内你必须找出真凶。”
他接过旨意时,修长双手不停微颤,赵祯心里很不落忍,这大雪天气,他在寒风中跪了一夜,任是铁铸的人,也受不住,何况入仕十年,他伤痛累累。看他绛袍上都是大片洇湿,睫毛上也有雪花沾染,赵祯亲自扶起他,滞了一滞,道:“展昭,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