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皇上，展大人已在走廊中候了多时了。”小黄门恭顺的禀报。

赵祯略略烦躁的在书房中踱着步，须臾，停下来，不耐烦的道：“不是让你和他说，朕在休憩吗？”

“奴才回了，可是展大人不走，展大人说，他等到明日早朝时分也行。”小黄门小心的低声道。

“这个展昭！”赵祯叹了口气，慢慢踱到窗前，透过冰裂纹的窗格看见那红色的身影，执着的站立在廊中。北风紧，雪花飘扬而下，每片雪都有半个巴掌大，这是今年最大的雪，不多时，园中已是琼瑶堆砌，树木，台阶，飞檐，都被白雪覆盖，一片茫茫。这么大的雪天，展昭已站了两个时辰，赵祯微感不忍，但是想到他定是为了韩子瑜的案子而求见，又把心狠下来，道：“由他等去。”

再过了半个时辰，天已黄昏，又有一个小黄门进来请示道：“启禀皇上，在何处进膳？”

赵祯才发觉腹中微饥，但是踏出去，一定会被展昭逮个正着，他抚了抚胃，微微苦笑道：“还能在哪里？就在此地。”

却是食不甘味，灯火下，赵祯索然的进食，吃了半碗饭，小黄门为他舀了一碗鸭子汤，他捧着越窑的青瓷碗慢慢喝了几口，道：“展昭还站在廊下？”

小黄门走到窗口，看了看，又走回来，道：“禀皇上，展大人还站着，衣服也被雪花打湿了。”

“这个倔脾气！”赵祯叹着放下碗，过了一会儿，道：“让他进来吧，朕由他看着，也不是滋味。”

展昭走进来，恭敬地行了礼，赵祯随和道：“坐吧。”

“微臣不敢。”

“不用拘礼。”赵祯让人端来圆凳让他坐，闲闲的微笑着问他：“听说夫人快生产了？”

“是。”

“好啊，展昭，你也要当爹了，”赵祯亲切地和他话着家常，就不往韩子瑜的案子上靠：“到时候孩子出生，抱给朕和皇后看看。太后一定也喜欢。”

“是。”展昭极力克制着焦急的心情，夏竦已判决了韩子瑜的死刑，三日后当斩，他是来求恩谕的，可是等了这么久，赵祯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着急的道：“皇上……。”

“对了，展昭。”赵祯站起来，把他带到案前，道：“你是学王羲之的字的，你来看看朕临摹的贴。”

赵祯善书飞白体，但是一手草书也是飞逸灵动，展昭现在哪有心情和他谈论书法，不得不压抑着焦灼，赞了几句。赵祯来了兴致，拿过笔，要塞在他手上，道：“展昭，你也来写上几笔，你的行书写得相当不错，朕要看看你的草书。”

展昭实在忍不住了，道：“皇上，书法需静气凝神，方能成就佳品，今日微臣实在没有心情，请皇上恕罪。”

赵祯明白他快要扯到案子上了，忙道：“也行，改日吧，你先回去。大雪之夜，莫要让闺中人苦等。这些年，你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这样吧，朕给你放个长假，好好陪夫人，等孩子出生。”

展昭却不领情，撩袍跪下，单刀直入道：“皇上，今日臣是为漕粮一案而来！”

“漕粮案，不是结了吗？”赵祯轻描淡写道。

“事实不明，案有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