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公堂上气氛凝重,劫持漕粮是大案,赵祯十分重视,特派陈执中,夏竦,钱明逸联合审案。三人端坐案前,陈执中居中,夏竦居右,钱明逸居左,背景一轮红日冉冉上升于浩瀚的海面上,这象征着光明正大,清廉正直的江牙山海图,在包拯执法期间,确实是名符其实的黎民百姓景仰之青天。但今日,在这红日前坐的开封府尹,可有这份睿智?这份正直?和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
皮肤过于白皙的夏竦,有一双灵活的不大的眼睛,从这眼睛里挤出的几丝狡黠的光芒,显露着他永远不停转动的见不得阳光的念头,但他马上垂下眼帘,不透露出心中的任何想法,似一位沉静而又过分恭谨的官员。正中的陈致中,国字脸,卧蚕眉,相貌端庄,隐隐有年轻时的俊美。身着紫色官服,双眉微皱,若有所思。钱明逸知道陈执中和夏竦不和,他偷偷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今日审讯韩氏父子,此二人必有不同意见,该听谁的好?还是和稀泥好?这是让他烦恼的。
他又望向站于堂下左侧的展昭。展昭神色冷静,丝毫看不出心中起伏,光柱投射在他雕塑般英俊的脸上,静得如一幅画,直到韩氏父子带到,钱明逸才看见他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让钱明逸心惊。展昭当年为了沈晗,在堂上牢牢握住贾相的手,毫不畏惧的与贾相对峙,是让贾相大失颜面的,他也有所耳闻,万一今天……,他实在是把握不准,而夏竦的心思之深,也是他无法测度的。
韩氏父子坚决不认罪,韩子瑜道:“大人,但凭几袋漕粮就能定我父子的大罪,韩子瑜坚决不服!现场留下的证据,为什么不去追寻,却要纠缠于这我等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的粮食?”
“狡辩!”钱明逸一拍惊堂木,道:“你说你不知漕粮从何而来?为何当日入库的账本上有你手下王德的签名?王德是你乾泰门多年的老伙计,如果不是乾泰门的人亲自送来,他会入库不成?”
“回禀大人,这其中定有阴谋,那些人定是歹人冒充,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清白!”
钱明逸冷笑道:“韩子瑜,你说是歹人冒充,可有证据?”
“证据?”韩子瑜苦笑道:“王德已死,草民到哪儿去找证据?”
此时,夏竦阴森森的说:“王德,恐怕是畏罪自尽的吧。”
“你——!”一旁跪着的韩青松怒目直视夏竦道:“你也是个做官的,为何血口喷人?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怕天打雷劈?”
夏竦的眸中立刻出现一丝怒意,但马上又转为漠然,他继续垂目,似乎保持了沉默。
此时展昭站了出来,向三位大人行礼道:“大人,属下有事要禀。”
“展护卫,你说。”陈执中和蔼道。
“当日,是属下与刑部侍郎陆为章一起搜寻的乾泰门仓库,漕粮是装在储存茶叶的石灰瓮中,而且,没有转移地方。从这点来看,属下认为,王德确实不知情,以为瓮中装的是茶叶,或是有心之人鱼目混珠,有意嫁祸。”
陈执中微微颌首,夏竦忽然笑了:“展护卫,入仕多少年了?”
展昭不卑不亢道:“禀夏大人,展昭入仕已有十一年。”
“十一年,不少了。”夏竦点点头:“展护卫,你在江湖闯荡了多少年啊?”
展昭锐利的看向他,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启动薄唇,反问道:“夏大人,展某在江湖多少年,和此案有关吗?”
夏竦阴阴一笑,捋了捋山羊胡子,道:“展护卫,本官也是随便一问,展护卫和江湖的感情很深啊。”
“公堂之上,只讲律法证据,不讲私人感情,展昭只是如实叙述,请夏大人莫要混为一谈。”展昭的眸光看似沉静无波,却隐隐跃动着寒星的锋芒,夏竦干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钱明逸又将惊堂木一拍,高声道:“韩青松,本府问你,劫粮的贼人你可认识?”
“回大人,草民怎会认识劫粮的贼人?难道大人认为草民与贼人串通一气,狼狈为奸?”尚未痊愈的韩青松情绪激动,声音微微颤抖。韩子瑜虽然对钱明逸如此问话也感到气愤,但还目视儿子,意即不要失却冷静。
钱明逸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推个一干二净,漕粮在库房是有人陷害你,劫粮的贼人又是和你毫无干系,看来,本府是冤枉你们了?”
韩子瑜正视钱明逸,沉着答道:“草民护送漕粮已有七年,当时,是由包大人向圣上引荐,经枢密院和户部考查,方才许可。乾泰门护送漕粮期间,兢兢业业,忠肝义胆,从未出过纰漏,河北转运使高大人,水路转运判官王大人,皆赞许。草民家中的正厅,还有御笔亲题的匾额,上书忠义可嘉。草民斗胆相问钱大人,草民有何理由要劫持漕粮,干下这等杀头的大罪,并搭上这许多乾泰门子弟的性命?”
韩子瑜句句都问在要害,钱明逸一时语塞,向夏竦投去求援的目光。
夏竦不露声色的一笑,道:“韩子瑜,你很会说话啊,不愧是江湖中打滚的。你为什么要劫持漕粮,这该是我等问你的。不过展护卫说了,公堂之上讲的是律法证据,你不是要证据吗?”他清了清嗓子,道:“来人,带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