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展昭吃完早食，王伯上来说，水烧好了。沈晗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和展昭一起到厨房中。浴桶中已经放满了水，热气氤氲，白色的蒸汽将不大的厨房内笼罩了暖意，沈晗又在锅里舀了水，加了柴禾，继续让它烧着，笑道：“头发也湿了，大哥，我帮你洗个头，待会儿好好睡一觉。”

她将干净的衣服放在春凳上，又取了个杌子，扶着腰坐下来，将手巾濡湿了，轻轻的为展昭擦着后背，看到去沙门岛取证时那道紫红的伤痕还有些凸起，心痛的抚摸着，展昭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的轻轻拍拍，她低声道：“大哥，这么多年，你殚精竭虑，尽忠奉公，心里一丝儿也没有自己。这些伤疤，晗晗看了，心里难受。”

展昭温润的笑笑，道：“刀光剑影里打滚，免不了的事，好在大哥命大，还有个做大夫的娘子，更是万无一失。”

沈晗涩然的一笑，继续为他洗着背，一边和他话着家常，告诉他道：“大哥，韩掌门那边好像出了事，家里的气氛蛮沉重的。他们家二夫人不停地抱怨，说是银子都使出去好多。”

这些日子，沈晗每天都为韩子瑜的小孙子针灸，所以，韩家的变故，沉重压抑的气氛，她也感觉到了。韩子瑜的大夫人是能干而又通情达理的，但是二夫人心胸狭窄，眼光短浅，看到老爷子将家里的银子都用作死去弟子的抚恤金，又急又怨，不敢在韩子瑜面前抱怨，在韩家大少奶奶面前，也不知甩了多少话，当着沈晗的面，也啰啰嗦嗦倾诉了好多。大少奶奶贤惠老实，只是听着，不敢发表意见，沈晗也不了解前因后果，和二夫人这样的人，她原本不知道怎么打交道，也只能听着。

展昭点了点头，道：“是发生了一些事。”他忽然想到，妻子现在还去韩家，很不妥当，眼看着乾泰门和官府的裂痕慢慢加深，又出了搜捕仓库老王自戕这件事，接下来的情形很难说，妻子的安全他是绝对要保证的，蹙眉问道：“晗晗，韩家小孙子，还没痊愈吗？”

“还没有啊，还要再针灸几次，已经有起色了。”

“你不要去了，请他们另换大夫。”展昭命令道。

“不行的。”沈晗急忙道：“中途怎么能换大夫？每个大夫的诊治思路都是不一样的，孩子在我的诊治下有了起色，再换大夫，一定会把我的这一套推翻重来，这样的话，孩子要遭罪的。大哥，我这样做，是不负责任，不可以的。”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展昭沉吟了一下，道：“下来，让赵虎陪着你去，你给孩子针灸好了，马上就走，不要停留。”

“喔。”沈晗柔顺的答应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呀？大哥，为什么突然搞得这么紧张？”

“你别问，听大哥的便是。”

知道他最近烦心事多，沈晗也不敢追问。温热的水，渐渐消融了他的疲惫，洗好澡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沈晗又将水勺从灶上的锅中舀了热水放在盆中，展昭把铜脸盆端在小方桌上，她笑道：“这回可是要向我低头了啊。”

确实是，这次是展昭坐在杌子上，她用水勺舀着热水，为他洗发。一边用皂角揉搓着头发，一边笑道：“大哥，向我低头的感觉如何？”

展昭温厚笑道：“心甘情愿。”

“心口不一。”沈晗甜甜笑道：“你啊，这世上能让你心甘情愿低头的只有大人。当然，要娘子伺候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低那么一点点头比较好。”

展昭苦笑着摇头，刚一摇头，发上的水滴就飞溅出来，沈晗忙按住他颈道：“快低头快低头，现在，可千万不能做强项令，瞧溅得我一身水。”

妻子俏皮又风趣的话，使他忍不住笑起来，他调皮的猛然抬头，手指弹了沈晗一脸的水，沈晗边用袖子擦着脸，也边回弹着他，边嗔道：“坏大哥，坏大哥……。”

看着那明亮的，活泼的火花在他眸中跃动，孩子一般纯真的笑容又回到他的唇边，沈晗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悠悠暖意，无论如何，她的大哥，又有了她熟悉的明亮豁达的笑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