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疑团在他胸中萦绕,他又揭开下一首尸体的白布,惊愕和沉痛袭击了他的心房,手指微微发颤:“吴老军将?”
老人紧紧阖着双眼,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血,手保持着向前的姿势,嘴微微张开,仿佛在焦灼的呼唤着什么。夜风轻轻吹动着老人的鬓发,似乎下一刻,他依然会站起来,用精神和灵魂不屈不饶的追寻被掠夺的粮食。牺牲的老人,如雕塑一般庄严。
夜风呜咽,蔡栋沉重的说:“吴军将的手一直指着远方,好不容易……才放下来。”
展昭的眼睛湿润了,国朝,有尸位素餐,贪图私利的官员,但也有很多像老军将这样兢兢业业,赤胆忠心的下级官吏,国朝的基业离不开他们的奉献。他们一生的事业,是平凡的,甚至是琐碎的,但热血铸忠魂,他们以生命在保护运往汴梁的粮食,在书写生命中大大的“人”字。
“还有一个月……老军将就退了。”展昭默默的为老军将盖上白布,起身,脱下玄冠,持在手中,屈下英雄膝,向牺牲的军士和乾泰门的仁人志士行大礼。蔡栋等也跟随在他后面,一同行礼。四周寂寞无声,只是偶尔有飞鸟的悲鸣。展昭在心中道:“弟兄们安息,展昭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一定把真凶擒获,追回粮食,以慰各位弟兄的在天之灵!”
行礼毕,蔡栋指给他看在另一处的几具尸体:“这些人身穿黑衣,可能是凶徒。”
展昭大步走过去,揭开白布,查看着尸体。他知道江湖帮会一般手臂上有刺青,撩开他们的手臂,果然上面刺有狰狞的狼头。
他蹙眉沉思着,记忆中,并没有哪个江湖帮会有这样的刺青,难道,不是中原的门户?这时,赵虎走了过来,手持几把钢刀,道:“展大人,这是我在甲板上找到的,和乾泰门弟子的刀剑不一样,会不会是贼人留下的?”
展昭接过钢刀,凝神细看,刀面闪烁着凶悍的冷光,刀身很特别,前锐后斜,他比了比刀的长度和宽度,和仵作估计的吻合。他把仵作唤过来,谦和问道:“老孙,你看看,这刀刃刺伤的程度,和牺牲军士身上的伤口,可是吻合?”
老仵作很仔细的观察,然后肯定的点头:“展大人,死者就是为此刀所杀!”
“收起来,带回开封府。”展昭吩咐赵虎道,又询问参加救火的百姓见到的情形。
“大人,都是火啊,还有血,那个人好像疯了一样,脱着衣衫扑火,惨啊……。”他们摇头叹息。
现场的事差不多了,展昭嘱咐蔡栋道:“蔡大人,置办棺椁,将牺牲的将士和乾泰门的兄弟安置好,运往汴梁,陈州门那边有官员接引;凶手的尸体运往开封府殓房,船体还必须派人守候,兹事体大,刑部那边可能要派人来。事情繁多,有劳蔡大人。”
“展大人客气,这是蔡某的本分。”
展昭颌颌首,向赵虎道:“现场取得的一切证据,仔细收藏,携回开封府。”又转首向蔡栋道:“蔡大人,展某随你去县衙看望受伤的弟兄。”
蔡栋嘴上虽应“是”,但还是犹豫了一下,问道:“展大人,钱大人……。”
天色已亮,距离展昭到现场,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钱明逸却踪迹全无,展昭苦笑了一下,道:“蔡大人不必在现场等了,去县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