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柏确实是浮躁,又是乾泰门的少公子,趋炎附势,如蚁附膻的帮闲也多,多是给他出些不着调的注意。在市里闹了好几次事,开封府的监狱都进过了,展昭看在韩子瑜的面子上,对他或是苦口婆心的劝导,或是板着脸教训,他不念好,反倒是暗暗恨上了,也顶撞过展昭好几次。展昭念在他年轻不懂事,也不计较,只是韩子瑜过意不去,赔了好几次不是。
“少公子年纪轻,还是要多加磨练。”展昭诚恳道:“韩掌门,展某倒是认为,运粮对他是极好的磨炼机会。路程长,也辛苦,还不时有突发情况。他也能长点经历。”
韩子瑜点点头,苦笑道:“家里老婆子不放,我也不放心,上一次运粮就跟人打起来了,也花了好大的气力摆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韩子瑜一世英雄,有时也被这不成器的儿子气得够呛,展昭理解的点点头,又道:“韩掌门,汴梁江湖的局面安定,展某还要重重托付于老前辈。这一次,包大人远赴庐州,时间颇长,有些事钱大人可能一时还顾不来。要是汴梁的江湖门派有乱子,对于京畿治安有莫大影响。乾泰门是汴梁江湖柱石,展某和老前辈相交多年,莫逆于心,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老前辈,拜托了!”
他站起来,做了个揖,韩子瑜忙扶住,直道:“熊飞言重了!熊飞放心,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撑得起这个场面!”
到达陈留,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运粮船也暂时靠岸停泊。几十艘漕船落下了帆,静静停靠着,即使在黑夜中,也是蔚为壮观。护粮的士兵还是轮班守候在甲板上,手持刀剑,维持着白日里警戒的姿态。乾泰门的精干弟子也是劲装打扮,和他们在一起,一丝不苟。韩青松和军将吴靖在各艘船的甲板上巡视,吴靖道:“各位弟兄辛苦了,这趟差事走完了,朝廷不会亏待弟兄们的。明日就到京城了,今夜万万不可出错,还请各位弟兄打起精神来!”
“不辛苦!”运粮的军士都是训练有素的,齐声回答道。
韩青松和吴靖欣慰的一笑。韩青松是个干练的中年人,四方脸,身板壮实,为人忠厚,典型的北方汉子。他扶着身后腰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吴靖和他已经非常熟稔了,环视四周,道:“大韩,这趟水路走得辛苦,过了今晚就好了。哎,运了这么多年粮,这趟下来,我也能退了,终能功德圆满。”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军将,韩青松道:“军将劳苦功高,走南闯北,水道陆道,沐风栉雨,为了朝廷的运粮大计,军将也吃了不少苦。”
望着两岸零落的灯火,吴靖感慨道:“运粮关系到汴梁老百姓的民生,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大道理什么的,老百姓也不懂,但是民以食为天,锅里要有饭吃,汴梁这许多人口,粮食的事是天大的事,一旦有误,要乱啊。而且京城里的军队,都等着粮食。这个差事看似单调,实则肩上责任重大,这许多年来,我是半点都不敢懈怠。”吴靖的目光望向远方,神色之间是百感交集,随即,老人恢复了淡定,笑着拍拍韩青松的肩,道:“大韩,你是展大人引荐的,展大人这个人,没话说。你啊,展大人看得还是准的。”
“军将,到了汴梁,咱们到酒楼好好放松,叫上几个兄弟,喝上几坛子酒,也为军将饯行。军将,也该好好享受晚年了。”
“再说吧。”吴靖叹道:“一时之间我还不能适应,可是家里的老太婆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要让她享享福了。”
周围依旧是万籁无声,可是出于这许多年运粮的经验,吴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提醒韩青松道:“大韩,今天夜里我和你轮流睡,你先去歇歇,后半夜来替我。”
“军将,您老歇着,我来。”
“不,你先去睡,你这些天也都没睡好。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本来就少,你们年轻人一到枕头上就睡了。”吴靖笑道,慈祥的说:“进舱去睡吧。”
韩青松果然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半夜里,一阵惨烈,急促的声音蓦的让他惊醒,他来不及思索,猛地抓起枕边腰刀跃出船舱,眼前的情景,令他大惊失色。
甲板上满是身手矫捷,刀法利落的蒙面黑衣人,雪亮的刀光在黑夜里撞出瘆人的光芒,随着那光芒的起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断落的肢体,惨痛的呼喊。这是一群早已埋伏在黑暗中的歹徒,黑夜为他们的罪恶做了隐蔽,待到漕船上的士兵陷入困倦时,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如同凶恶的豹子一般扑了上来,目标狠准,直扑看粮的士兵。显然,这群人武功高强,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一刀毙命。此时,黑衣人,乾泰门的弟子,士兵们缠打在一起,甲板上已经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数尸体还保持着守护粮仓的姿势,这其中,有士兵,也有乾泰门的弟子。显然是,黑衣人占了上风。他们的刀法快狠准,乾泰门的弟子使尽浑身解数,艰难的招架着。韩青松一眼看去,他师兄陈冠宇手持长刀,身上已有七八个伤口,鲜血不断涌出,发丝凌乱,几成血人,但犹不屈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