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熊飞。”

走进展昭公事房的是乾泰门掌门韩子瑜，这是个六十开外的老者，身材高大，古铜脸色，花白胡须，刀刻一般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爽朗热情的笑容。他大步走进来，青色的便装上似还带着摇曳的阳光，展昭忙站起身，迎了上来，热情的让座，让杂役为他上茶。

韩子瑜摆了摆手，道：“熊飞，我坐坐就走，你也忙，我也开门见山直说了。”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展昭忙道：“韩掌门，和展某还见外吗？”

“熊飞，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开不了这个口啊，可是家中老婆子呱噪得紧，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向熊飞说了。”韩子瑜喝了口茶，有些犹豫的问道：“夫人快生了吧？”

“按日子来说，还有两个多月。”

“那——现在，不出门了吧？”韩子瑜踟蹰的问道。

“还每日去慈幼局，她闲不下来。”展昭温润笑道：“韩掌门，莫不是家中小孙子身体不适？”

“熊飞还真是聪明人。”韩子瑜笑道：“这个小孩子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要惊厥，我那老婆子和大儿媳妇急得不得了，请了几个大夫，都没有起色。听说展夫人医术高明，而且小孩子这块看得最好，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找熊飞了。但是如果展夫人身体不行的话，千万别勉强，只当老夫没有说过这话。”

“无妨，她还走得动。”展昭笑道：“也是巧，再过两个月，恐怕内子也无能为力了。下午我就陪她去府上。”

“这怎么使得？开封府的事情千头万绪，你是大忙人，不行不行，老夫去慈幼局走一趟请尊夫人就是。”韩子瑜停顿了一下，问道：“熊飞，现在市井中都在传说，说是宫中来了个皇子，还是开封府亲自送进去的？”

展昭涩然一笑，叹了一声，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将话头一转，道：“青松兄这一趟去泗州运漕粮路上还顺利？”

“按照行程来说，今晚该到陈留了。熊飞，为朝廷护送漕粮是熊飞为我乾泰门争取得来的，这份恩德老夫谨记在心。”

“韩掌门过谦，韩掌门德高望重，行事稳妥，手下弟子又人心齐，武功强，堪当护粮这个重任，展昭才为韩掌门引荐。这么多年来，乾泰门运粮从没出过岔子，是乾泰门之幸，也是展某之幸。”

“熊飞总是这么客气。”韩子瑜叹道：“身在公门，却还谨遵江湖上的道义，这也是熊飞的威名还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原因。熊飞啊，护粮这个差事乾泰门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做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放松。漕运是国计，往大里说，事关朝廷，用老百姓的话说，是关系到吃饭这件大事。能做这件事，我知道，是朝廷看得起我们，是我们，也是汴梁江湖门派的荣幸。”韩子瑜沉吟了片刻，眉间堆上了些许沉重，道：“只是，我的年纪大了，就担心两个儿子能不能把这件差事做好？”

“青松兄还是稳重的。”

“青松我是知道的，做事情不出格。但是青柏，也是我溺爱了些，性情浮躁，不成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韩子瑜叹道：“所以这次运粮我没让他去。特别是这个孩子，仗着我乾泰门的名头，收进了一些弟子，我很是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