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展昭清醒了,赶紧温和地回答。
“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我帮你检查一下。”沈晗疑惑道,按理说,如只有这么一个伤口,展昭不会如此痛苦的。
一听要检查,展昭且肯?他虚弱的笑笑,道:“端药给我吃吧。”
他是让沈晗转移注意力,沈晗喂他药时,想把他稍稍扶起来一点,他歉意道:“大哥还坐不动。”
“没事的,大哥就躺着,晗晗慢点喂就是了。”此时天色已有朦胧亮光,她放下药碗,吹灭灯烛,又再取过冷毛巾,敷在展昭额头,却听他道:“晗晗,你回去吧。”
“回去?你烧还没退下来,我怎能回去?”
“大哥无碍。”
“旧伤都复发了,还说无碍?”她嗔道,又不解道:“大哥,旧伤怎么会复发的?你去蜀中之前,脉象还好好的。”
“到了蜀中,受了点伤。”
“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看看。”沈晗急道,又要检查他伤口了。
展昭自悔失言,连忙补救:“是内伤。”
“内伤且不是还要严重?”她脸色立刻惨白,手指都哆嗦了。
展昭忙安慰她:“大哥功夫好得很,这些内伤无虞。”
“那让我看看你的背,有没有青紫?内伤比外伤可怕多了。”她执意要看,展昭紧蹙眉头,道:“晗晗,别折腾!”
他声音虽然低微,但语气很严厉,沈晗暂时只能罢手,她将冷毛巾取下,眼光无意一转,见到挂在床头的官服,后背全是暗紫的血迹。这下子魂飞魄散,颤抖着道:“大哥,你后背定是受伤,快让我看看。”又加重语气:“一定得看!”
沈晗倔起来,展昭只能退让,见她魂不守舍,惊慌失措的模样,展昭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中,轻轻握住,缓缓道:“晗晗,大哥的背部……是受了些伤,但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你见了反而难过,就不要看了。”
“我要看的。”她哭道:“这样大滩的血渍,怎么会是皮外伤?”
“傻丫头,皮外伤才会流血,自己还是大夫,这点都不懂。”展昭吃力的笑道:“大哥的伤口很痛,不想翻身。”
“稍稍看一看呀。”她依旧坚持道:“不会弄痛伤口的,就让晗晗看一眼。”
展昭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哥很困,想睡了。晗晗,唱支歌给大哥听,你经常唱给翼儿的。”
那是江南的《紫竹调》,沈晗无事时就爱哼唱。在她的歌声中,展昭仿佛回到梦里的家乡,那里,有粉墙黛瓦,细如牛毛的江南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芦花深处的孤舟,有波渺渺,柳依依,有柳树下面系着的小船,还有他的童年,父母和兄长的坟茔……。他静静的睡着了。
熟睡的容颜如孩子一般,唇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硝烟退去了,征尘远去了,肩头的责任也暂时卸下了。在妻子营造的这片温软甜美的天地中,他睡得很安谧,虽然伤口依旧疼痛,痛到他要紧握着什么,那是妻子的手。她温软的小手被他握在手中,顿时让他清凉了不少,耳边柔美的歌声始终在他的梦乡回荡着,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不觉轻声唤出:“娘,娘……。”
沈晗轻轻吻上他的额头,她的大哥,心中也住着一个孩子。他也是血肉之躯啊,钢铁铸成的只是他的精神,背后的伤痛谁能看见?守护青天,他用的是热血和生命。不看了,他执意不让她看,那就不看了。
额头的毛巾又干了,沈晗取了下来,想和他再换一下。手刚从他手中抽出,他虽闭着双眼,但马上寻找她的手,沈晗忙握住,他放心了,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他的双唇干裂,沈晗用药棉蘸了温水,轻轻的润湿他的唇。但是高烧依旧凶猛,退不下去,这也让沈晗十分忧急,她反反复复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着体温,但那高烧没有降下来的趋势,倒反而往上升,遏制不住。展昭的神志也有些模糊了,沈晗俯身听着他的胸部,那里面有清晰的“唿唿”的声音,再烧下去,要到肺经了。
麻黄杏仁甘草汤已经喝了,但是无效。展昭轻轻的咳嗽着,嘴角蜿蜒下血沫。沈晗用素巾帮他擦着,想将他轻轻扶起,这样咳起来会好过一些,但他摆手执意不愿,他的伤势在加重,沈晗急得六神无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晗晗……。”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仍旧闭着双眼,低弱的唤她。
“大哥。”她急切道:“你放心,晗晗想办法,一定让你的烧退下来。不行的话,晗晗去找爷爷,爷爷一定有办法的。”
他摇摇头,道:“去吃早食。”
他又轻轻咳起来,沈晗忙道:“好好,我这就去。”
说是就去,她却守着不走。辰时已到,公孙策带着药箱过来,看见沈晗,微笑道:“小鱼儿,马大嫂给你留了早食,让你快去吃。”
“先生,大哥的烧一直退不下来。”她焦灼道:“退烧的药已经喝了,但是没用。”
公孙策明白定是背部的伤口作怪,放下药箱,道:“你先去吃早食,我来看看。”
沈晗还不肯走,展昭微微睁开双眼,烦躁的做着手势,让她快去吃早食。她只能退了出去,但是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去厨房,在外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