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夜来树声如涛,包拯在一盏孤灯下阅着卷宗,王朝马汉守在外面。忽的一道刀光越墙而来,王朝马汉连忙拔出腰刀,守阵以待。这道光快得像闪电一样,夹杂着凌厉的风势,来的是高手。他们熟悉这样的刀法,这样的进攻,是霹雳金刀孟三。心中一凛,和孟三交过手,孟三的功夫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不是对手,展昭卧伤在床,现在府中无人能制得住他。
但是没有退路,即使献出生命,他们也只有全力拼斗,守护大人是他们的使命。双目中闪出视死如归的精芒,两人对视一下,兄弟情义默契于心,腰刀出鞘,飞快向孟三砍去。
孟三举起金刀,反手一挡,将王朝的腰刀死死挡住,左脚踢上马汉的手腕,沉声道:“我要见包大人。”
“大人且是你能见得?”王朝用力压下腰刀,但孟三力量奇大,他竟是不能动弹,额头点点冷汗,马汉捡起腰刀,再次劈过来。孟三又一次踢飞他,冷笑道:“这开封府,挡得住我的唯有展昭。你们两人,不是对手!”
明知不是对手,但也有一腔热血保护大人,马汉一个滚地龙,腰刀向孟三脚下砍去,王朝攻他胸口,却将自身全部暴露在他面前。即使不敌,他们也是大人的盾牌,能够拖得一时也是好的。
孟三右肘一曲,撞向王朝胸口,片刻间已夺了他手中腰刀。马汉也不在话下,短短时间两把腰刀皆在他手上。这时,包拯已从书房走出,站在他面前,双目中闪出威严的光芒:“孟三,本府在这里!你一身功夫,不思为国为民,反倒犯下血案,今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想逃向哪里?”
惊雷般的声音使孟三不由自主瑟缩一下,他阅历无数,但从未见如此正义之人,这是天下受冤人的希望。他“扑通”跪了下来,两把腰刀“当”的掉在地上,王朝马汉赶紧持刀站在包拯面前,包拯推开他们,威严的注视着孟三:“今日里你是来自首的不成?”
“包大人,孟三此来,对大人绝无恶意。孟三为了报恩,已做下犯法之事,罪无可赦,等待孟三的是狗头铡。但孟三不悔,大丈夫在世,不欠人点滴恩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男人的血性!”
“此言差矣,报恩有报恩之道,你妄取人命,作为一己报恩之工具,此是极端自私自利之行为,怎能和大丈夫之血性相提并论?”
“无论是对是错,孟三都已做了。”他苦涩的说:“只是不能再错下去。孟三再混,也知道包大人是天下受苦老百姓的希望,孟三特意来提醒包大人,凌大秀这几天要行刺您,您要做好准备,她武功很高!”
“本府知道了。”包拯镇静道:“总算你良心未泯,归案吧。你的罪行本府自会斟酌衡量。”
孟三摇摇头,道:“是个死字,上了公堂,也是折辱。”话音未落,他举起金刀,往颈中一横,热血飞溅,尸身却死而不倒。
这时,公孙策和张龙赵虎也赶来了,见到孟三的尸身,大家都沉默了。浓重的血腥在空气中发出瘆人的气息,乌鸦在树上呱呱叫着,包拯重重叹口气,道:“虽是愚痴,也是条汉子,将他好好收殓,通知他的家人领回去。”
“是!”张龙赵虎应道,将孟三抬了下去。
公孙策忧心道:“大人,凌大秀来袭,展护卫卧伤在床,府中无人可挡,要不要避一避?”
包拯淡淡一笑:“公孙先生,本府为天下百姓申冤无数,也结下仇家无数。但丹心灼灼,苍天可鉴,本府还能站在这儿,靠的是正气二字。老天爷,还没想把本府召回去,正气护身,本府怕什么?仓皇逃避,倒是让前来喊冤的百姓慌张,折了自己的锐气。”
“可是……。”公孙策脸带着急之色,道:“大人的安危也是要紧的,如果展护卫安好,那是不怕的。”
“我等四人必用性命保护大人!”王朝马汉忙道。
见他们如此,包拯沉吟一下,道:“这样吧,入夜以后,本府便在静室安坐,也算避她一避。”
静夜无声,月影映寒塘,秋风飒飒,落叶遍地。已是中夜时分,后衙内寂静一片,展昭朦胧入睡,背伤稍稍缓解,但是旧伤复发,令他心力交瘁。孤灯微荧,守在他身旁的是公孙策。看他浓眉微蹙,颧骨高高突起,双目紧阖,不由轻叹一声,为他将被子轻轻往上提了一下。
他隐约听得剑鸣铮铮,仿佛有打斗声音,是从西南角传来的,蓦地睁眼急问:“公孙先生,有人闯进后衙,西南是大人静室方向,大人有难!”
该来的终于来了,公孙策也心中焦急,但还是安慰他道:“展护卫,想必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有刺客。”他果断道,猛地直起身子,体力尚且虚弱,坐起来的一刹那不由头晕目眩,公孙策忙扶住他道:“展护卫,养伤要紧,他们四个都在大人那儿守护,想必无事。”
这几日,展昭已隐隐觉得不对,按惯例,他受伤后,是王朝马汉他们四个轮流守护的,但这几天都是公孙策在旁,现在更证实了他的直觉。伤痛之中,他鹰隼般的警觉并未减弱,此时强支身体,静坐片刻,默默调和体内真气,然后站起来换上床头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