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令牌是大事,而凌大秀的越狱,狱头被刺伤,更是增加了后果的严重。包拯百思不得其解,展昭缜密逾于常人,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但展昭将全部责任揽在自己肩上,只道愿意领受任何责罚,神情之坚执,毫无余地。
“展护卫,凌大秀手中有一条命案是刑部尚书何统的,他是朝廷命官,凌大秀一案将由开封府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事关重大,皇上特派贾相参与,你也知道贾相的为人,如今你丢失令牌,造成重犯越狱,难保他不在你丢失令牌上大做文章。你说是不慎丢失,但是这个不慎,也许在他眼中就是有意行之。如此一来,性质已变,你极可能为此丢职罢官,甚至有性命之忧!”包拯痛心地说,他隐约的感觉展昭隐瞒着什么,这让他十分恼火,也十分奇怪。展昭是相当聪明的人,事情的脉络他应该很清楚,他要维护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属下铸成大错,罪无可逭,属下愿意领受大人任何责罚!”展昭坚定的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坦然和坚毅。
“如果贾相执意构陷,安你一个勾结罪犯,里应外合之名,极有可能是死罪!”包拯的手掌往书桌上重重的拍下去,怒火万丈中带着伤心和酸楚,叱道:“凌大秀明日就要提审,一日之内,你到哪里找她去?本府已命人守住城门关隘,但此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且是轻易可以捕获?展护卫,本府不希望青龙珠一案重演!”
情绪激动之下,包拯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近旁的公孙策忙扶住他,痛惜道:“展护卫,这后面必有隐情,今日在场的都是开封府的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展昭凝望着包拯痛心疾首的眼神,花白的鬓发,担忧的神情,心头酸楚难言。妻子犯下的大错,只能由他承担,她已经给吓得魂不守舍,怎能再增一点压力?他黯然垂下双眸,屈膝跪下,苦涩道:“大人,属下该死,确实是属下不慎遗失令牌。聚九州之铁,难铸此错!属下悔恨交加,刑戮加身,属下只能领受,只求大人莫为属下之错劳神伤心,大人保重!”
怎能不心潮起伏?怎能不伤心痛苦?包拯沉默的看着这个他视如子侄的下属,这么多年的知己之情,生死相随,心意相通,共同为百姓撑起一片青天,早已让他们有了超越血缘关系的坚若磐石的感情。他太了解这个年轻人了!他信守的是远比生命更重要的仁义,在他内敛冷峻的外表下,他有着真挚而深厚如大海一般的情感,他所维护的这个人必定是……。包拯脑海中忽然雪亮的现出一个名字:沈晗!唯有沈晗才能轻易拿到展昭的令牌,唯有沈晗才这般单纯皎洁,会轻信人言!在张荣祖一案中,云丹熟悉了沈晗,沈晗是最容易打开的口子!
想到这儿,包拯有了底,对一旁的王朝道:“传沈晗问话。”
“大人!”一听要传沈晗问话,展昭蓦地抬起头,顿时急道:“展昭遗失令牌,沈晗一无所知。她身怀六甲,经不得刺激,求大人收回成命!”
“展护卫,你遗失令牌一事颇为蹊跷,本府有几个细节尚待询问沈晗。”
“遗失令牌是展昭一人之错,所有责任后果展昭一人承当,与沈晗无丝毫牵涉。大人,此事如询问沈晗,必定胡思乱想,她怀孕月份已大,属下担心她有意外!”焦灼的神色浮于展昭眼底,眉峰紧蹙,昔日的刚健沉稳,化为沉沉的焦虑,焦急地望着包拯。
“展护卫,本府要知道的是真相!”包拯严厉的看着他,峻然道:“你跟随本府十年,从未有过虚言;谨言慎行,律己甚严,从未有过疏漏;令牌失在何处,为何而失,此等关键之处你皆难以回答,”不慎“二字怎能掩盖?你一肩揽下所有差错,到底是为了谁?莫不是这令牌是失在沈晗手中!”
展昭黯然叹息,沉默相对,一旁的张龙再也忍耐不住,禀道:“大人,属下有事要禀!”
“你说!”
展昭知道张龙要说什么,忙制止道:“张龙!”
“展大人,大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你就别替小鱼儿隐瞒了。”张龙脸涨得通红,稳定一下气息,包拯禀道:“大人,小鱼儿亲口承认,是她把令牌给云丹的。”
众人皆是悚然一惊,又是痛急交加,包拯叹道:“沈晗,好糊涂啊!”
展昭站了起来,望着包拯,眸中深切的痛苦,化作若隐若现的水色点点:“大人,请恕属下为沈晗隐瞒。展昭跟随大人十年,何者为公,何者为私,自认还分得清。沈晗闯下如此大祸,按照国朝律法,要受杖责之刑。虽可待生产后执行,但她身体纤弱,棍棒之下,焉有命在?大人,她是展昭之妻,展昭身为朝廷官员,对眷属管教不严,自身疏忽,方才惹下如此祸端。罪不在沈晗,在展昭!”
包拯久久的凝视着展昭,开封府中人也都鸦雀无声,他们夫妻情义令人感动,但也为沈晗的糊涂叹息。公孙策同时飞快的在思考,怎样在展昭的“不慎”上做文章,受到刑罚的处置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可是程度上的轻重却是能做文章的。
“小鱼儿姑娘,终究是太年轻,”包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开封府的眷属,本就要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她还要多多历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