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使出“踏雪无痕”的功夫,按照荷花排列的形状,生门入,景门出。足尖轻点,一气呵成,动作流畅优美,如翩翩惊鸿,瞬间功夫,已到了亭中。
秦子明闲闲磨着墨,道:“展大侠好功夫,连闯二关,世上少有。”
展昭淡淡笑道:“秦掌门过奖,早闻秦掌门奇门遁甲无所不能,这八卦九宫阵的功夫,想来如果秦门没有,也是枉负了秦掌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腹才。”
这是展昭话语中揶揄他有卖弄之嫌,秦子明脸色微红,又向展昭看去,心中叹道:“好气质!好神采!好相貌!又好厉害的一个人!”他赧然片刻,随之恢复镇定,道:“展大侠也是好学识,如不识破我八卦九宫阵,今日必定葬身于这湖中,只要踏错一步,湖下就千箭齐发,死得会很难看。”
展昭不由气愤,心道:“不过是一小小秦门,何用如此枉费心机,布置得这般阴毒?”但他只是脸色不愉,对此却未置一言,单刀直入道:“秦掌门,第三关如何领教?”
展昭猜测第三关是与秦子明对决,哪知秦子明微微一笑,手执毛笔,指着背后高耸的石崖,道:“展大侠,看到上面的摩崖石刻了吗?”
石崖之上,果有几百个大字,笔试雄劲,个个深入石中。但是字形颇为奇特,非行非草。秦子明眼光中含着嘲讽,道:“展大侠,这些字,你可识?”
展昭已看出了,这是石鼓文,当世识的没有几人。但他少年时跟随学习的大儒石先生却对此颇有研究,并倾囊传授与他。石崖上刻的是汧殹,记录的是汧渭之会。他不露声色,道:“秦掌门,你待如何?”
秦子明心道:“你是武官,又非大儒,怎会识得这文字?这第三关,你是无论如何过不去。”他笑道:“展大侠,这里面缺了一个字,有请展大侠补一个上去。”
石先生传授展昭时,是逐字讲解,并让展昭背诵,石先生自认展昭是他生平以来最得意的弟子,曾再三鼓动展昭科举取士,奈何展昭从小志向便是行侠仗义,不愿意应允,但是这学问从未放下过。这六十八个字他曾背得滚瓜烂熟,且有不知:汧噫泛泛,烝彼淖渊。鰋鲤处之,君子渔之。濑有小鱼,其游姗姗。白鱼皪皪,其盗的鲜。黄白其蚌,有鳑有鲌,其影孔庶。脔之食食,涆涆赴赴。其鱼维何?维鱮维鲤。何以橐之,维杨及柳。
秦子明故意遗漏的,是“其鱼维和”的“维”字。他气定神闲的一笑,道:“秦掌门,展某献丑了。”
话音未落,他振身而起,飞驰而上,不多时,已纵跃至崖上,秦子明看他如神雕展翅,不由赞道:“此人功夫高深,此般走壁功,得到过少林真传。可惜啊可惜,这般功夫,为何要卖于帝王家?如能在江湖中逍遥自在,难道不好吗?”
展昭行至摩刻边,拔出巨阙,只见剑带火星,电光火石间,已把一个“维”字写成。顷刻之间,他已到了秦子明面前,闲闲笑道:“秦掌门,展某这个字可还过得去?汧噫泛泛,烝彼淖渊。鰋鲤处之,君子渔之。濑有小鱼,其游姗姗。白鱼皪皪,其盗的鲜。黄白其蚌,有鳑有鲌,其影孔庶。脔之食食,涆涆赴赴。其鱼维何?维鱮维鲤。何以橐之,维杨及柳。汧河的水果然涨得很厉害,但愿秦掌门所处的竹黄山风调雨顺,永无洪水之灾。”
秦子明苦笑道:“高人,秦子明无话可说。展大侠,你要做什么,尽管,要取秦某的人头秦某也无话可说。”
展昭嘴唇微勾,浅浅一笑,道:“秦掌门满腹学问,展某要你人头,且不是可惜了?况且,对展某一无所用。”
秦子明一向目无余子,此被展昭狠狠挖苦一下,也无话可说,只能低头。
展昭打击了一下他的气焰,又道:“秦掌门,有几件公事展某要落实一下,秦门之中可有一粉中冠毒物?”
“有。但是秦门研毒,却从不施毒。”
“秦掌门结论下得未免太早,最近汴梁发生命案,罪犯就是用粉中冠施毒。展某请秦掌门回忆一下,这粉中冠可有泄露之虞?”
秦子明面带踌躇,但对上展昭犀利的目光,他只能道:“门人大秀于大半年前失踪,携带粉中冠之毒。”
“大秀是谁?来自何处?落籍何处?”
“展大侠,这秦子明委实不知,大秀三十多年前就来秦门,可是对她的身世口风甚紧,未曾吐露半个字。”
展昭淡淡一笑,道:“要进秦门,都要历经千难万险,秦门之中怎么可能有身世未明之人?”
秦子明惭道:“今日展大侠所过三关,也是小可为避世所用。子明曾经参加过科举,奈何官场黑暗,营私舞弊,将子明的功名硬生生的刷了下来,所以看透人世,再不愿与人交往。大秀来的时候,是家父做掌门,家父豪爽,同情弱小,见她可怜,又不愿说身世,也就收留下来。”
展昭见秦子明的样子不像说谎,颌首道:“既是如此,烦请秦掌门将大秀真容画出。”
秦子明心中百味交集,不辨是何滋味,也是他喜爱之人,却沦为嫌犯。但是答应了展昭,只能照办。一盏茶的功夫,已将凌大秀的面容画出,展昭瞧见眉眼之中倒像有两三分熟识,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又问秦子明道:“秦掌门,大秀在秦门三十多年,想必定有蛛丝马迹,能够判断她是何方人氏?”
秦子明细细想了一下,道:“对了,十多年前,有个相州来的人要见她,说是她家里人。但她见了以后,什么都没说。后来,就与此人通信。”
“相州?通信?”展昭急道:“秦掌门,展某要检查大秀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