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的。”她低声答道。

“王伯和心莲姑娘知道吗？”

“不知道。”她有些惴惴，但立刻聪明的发现这个状态好似回到了她初到开封府时，展昭处处管着她的时光。现先在，她可是他的娘子啊！沈晗马上不甘的回道：“我又不是开封府的犯人，为什么要什么都汇报？不高兴我来，那我走。”

但是，她很快被一阵热烈而又柔情的吻包围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间，耳际，和面颊上，就像源源不断的浩瀚而又深沉的大海，浓烈，温柔，而又深厚的爱将她笼罩了，她也沉醉在这炽热的情感中，绸缪着，缠绵着，沉浸在爱河中的感觉使她飘飘欲仙，仿佛灵魂已经飞到了空中。

“还以为你不高兴我来呢。”亲热过后，她的双颊绯红，眼睛亮如星辰，低头捻着衣带，低声道。

“傻丫头。”展昭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

“不傻也不嫁给你，聪明的你又不要。”她伶牙俐齿的回答道，又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他鼻梁边的一颗小小的黑痣，娇嗔道：“鼻子比人家高就了不起啊？”

展昭只能笑，轻轻揪了她一把鼻子道：“塌鼻子姑娘。”

沈晗的鼻梁不高，小小的鼻尖俏皮的翘着，很可爱。她耸了耸鼻子，道：“谁说的？那是猫鼻子，我爹说了，猫鼻子最福气。”

“猫鼻子姑娘，”展昭笑得越发温润了：“所以要嫁给御猫。”

“所以要上当。”她背着手笑着，柔柔的吻了一下他的薄唇：“现在的展大人好温柔，奖一个。”

在他的小妻子面前，展昭完全没有了脾气。他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魔术，能让他的心变得这么柔软，在月娘去世后，他曾经封闭了他的感情世界，他也曾遇到过让他心动的女子，但是，这个从没有刻意要成为他心上人的江南姑娘，却以自己的纯真，善良，柔软占据了他的心灵，从此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澄澈如湖的目光疼爱的看着他的妻子，满涨的柔情，消融了他刚强的轮廓，也抹去了他眉间的“川”字纹，神奇般的让他的脸变得圆润起来。

“熊飞，弟妹。”爽朗响亮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是李昭亮，带着人送了些菜来。两人急忙分开，展昭微笑着道：“晦之兄。”沈晗已是满脸通红，怯怯的唤了声：“李大人。”就往展昭身后躲。

李昭亮打趣道：“两人干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吃秋风啊。”

听到这话，沈晗赶紧溜到了屋子中，李昭亮还没看清，她人影儿都不见了。展昭潇洒的一笑：“晦之兄请里面说话。”

“不了。”李昭亮呵呵一笑：“弟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不见，也不知多少个秋过去了。我可不能扰你们夫妻的兴致。”他又道：“弟妹来了，也没什么好招待，咱们殿前司的两个伙头军，也烧不出什么好菜，弟妹将就着吃一点。”

菜倒是丰盛，但沈晗胃口小，一碗饭只吃一半，展昭将她剩下的半碗饭接过来，她忽蹙眉抚过展昭左臂，道：“大哥，那些人怎么这么坏？怎么让你单手拉弓呢？左臂有没有伤到？疼不疼？”

展昭淡然一笑，道：“这区区小事如能难倒展昭，开封府十年，怎能追随大人惩奸除恶？这些小子，不谙世情，不知艰苦，如不历练他们，将来怎能成器？”

灯火荧荧，不觉夜已漆黑，沈晗垂首收拾碗筷，展昭歉意道：“晗晗，大哥要送你回去了，晚上还有操练的项目。”

她点点头，柔声道：“大哥，我自己回去，也没多少路。”

展昭怎允？两人一路走过回廊，沈晗想牵他的手，又自觉放了下来，相视一笑，只见月色如银，照在廊上和两边花草上，如轻纱一般。有清淡的香气，盈盈扑入鼻际，这是个温柔的夜，殿前司的屋脊也被月色笼罩着，就像浸在月光中一样。沈晗举头望月，只见一弯月牙儿，在墨蓝色的夜空中静静的挂着，边有疏星几点。她笑道：“大哥，再过半月，就是中秋了。今年的中秋，咱们就在家里过，和心莲姐，王伯在一起，好吗？”

展昭微笑道：“好。”

“那我和心莲姐准备月饼，和过节的菜，等到大哥练兵回来，就能过中秋啦。”她兴奋道。

“大哥来下厨。”展昭温润笑道：“王伯和心莲姑娘照顾你很辛苦，展昭应该谢他们。”

“大哥还会烧菜？”她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只会下面吗？”

“大哥十岁就会做饭了。那一年，师娘病故，师父一个大男人，又要教我们武功又要管春妮，忙不过来。所以，我和尚义轮流学做饭，春妮最爱吃我做的菜，”展昭略带惆怅的一笑：“要是春妮在汴梁，也能过来一叙。倒是很久没见过她了，不知在襄阳可好？”

沈晗听提到春妮，便不说话，自己在心里说：“她来，我一定不高兴。”过了片刻，问道：“大哥，尚义是谁？”

“是我师兄。”

“那怎么没见你和他来往？”沈晗纳闷道。

展昭默然，俄顷，方道：“他被逐出师门了。”

“喔。”她点了点头，心里可是不明白，尚义怎么会逐出师门的？犯了什么错？但看到展昭的脸色，她也不敢追问下去，有些事，有些人她知道是不能提的。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门口，心莲在门房等着。她已来了好长时间，唯恐影响他们夫妻团聚，所以一直在门房等待。

“心莲姐。”沈晗轻快的迎上去：“你怎么在这儿？”

“怎的不问问自己？”心莲故意板着脸道，又向展昭行了礼。

“心莲姑娘，又累你操心。”展昭客气道。

“展大人客气了。”心莲忙道：“一个眼错不见，找不到她，想一想，定是来这儿了。”

沈晗走上前，柔柔的挽住心莲的胳膊，然后，看了看心莲的脸色，向着展昭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将手轻轻摆动，道：“大哥再见。”

展昭温润一笑，微微颌首，看着妻子同心莲一同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方才转身进去。

夜晚的大街，还是颇为热闹，两旁的摊子点着风灯，各色的小摊都已摆出，货行内丰富的商品吸引着来往的路人，酒楼内已是灯火辉煌，丝竹管弦的声音袅袅的传来，忽远忽近的响在人们的耳边。酒楼的窗口，不时有觥筹交错的身影，和略带放肆的率意的笑声，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也带着安谧的表情，汴梁的夜是繁华的，热闹的，充满展示了这个都市在帝国中的首都地位。此时的帝国，与北辽的澶渊之盟多少维持了边境的和平，与西夏作战的失败，也未影响到升斗小民的心情。那好像是离他们很遥远的事，茶余饭后的谈论，只是听说辽国种了一种大西瓜，他们极力夸大那西瓜的大和甜。有时说起西夏一些奇怪的风俗，对于他们来说，除了这些琐屑的趣事，其余的，真是太遥远了，远到都不会梦见。

沈晗同样也不了解战争，她也从没觉得战争对她有甚意义。她也不了解这次皇帝检阅禁军军队的意义，她当然无法预测展昭某一天也会作为军队的将帅。这些遥远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飘渺的。她只关心她的夫君，她的家，只是喟叹展昭为什么这么忙，她的内心充满了甜蜜，看着板着脸的心莲，她只想着如何讨好她，如何取得她的原谅。

她从衣兜中掏出枣圈，飞快的塞到心莲的嘴里。心莲没提防，还没准备好，甜甜的枣圈已经到了口中。她紧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的放松了，本来也没生气，只想给沈晗一点教训，哪有要当娘的还这样活泼，总让人提着心吊着胆，那一次乔安的劫持真让心莲吓坏了，也让王伯悔坏了，恨不能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看着她，但是还是给她溜了出去。哎，看这个人，还真是艰难，难怪那时展大人要发火。但是她那甜软的娇模样又实在让人生不了气，心莲忍住笑，故意装作冷冷的样子道：“我回夫人那儿去了，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展大人交代？这担子太重了，我可担不了，也得和夕颜换换班了。”

沈晗一听就急了。夕颜哪有心莲的好性子？她以为心莲是说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的，想到了好主意，附在心莲耳边道：“心莲姐，翼儿说了，莲嬢嬢不管我了？”

心莲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早已对这个腹婴有了一份别样的深厚的疼爱之情，这份感情并不比沈晗的母爱逊色，对于一生未婚的她来说，她对于展翼付出的其实就是母爱。她看着这个孩子在他母亲腹中渐渐的成长，特别是当沈晗执意要去登州，她拦下后，更是觉得对这孩子有着深重的责任。事实上，当沈晗身体转弱后，展翼确实是她一手带大的。展翼也在心中把莲嬢嬢视为自己另一个母亲。

沈晗用展翼来挽留她，她的心顿时涌起一股柔情。本来就是吓吓沈晗的，现在又有了这个孩子，她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家呢？她十二岁就到了夫人身边，夫人待她像女儿一样，夫人是深明大义的，但治家也是严格的，家里是井井有条，上下有序的，但是缺少了一点什么。她以前没觉得缺少什么，到了展昭和沈晗的家，她感受到了，缺少一点活泼，缺少一点趣味，缺少一点温馨。展昭沈晗的家，是充满了温馨的，而他们对她的尊重，也使她的心灵获得了最大的自由和轻松，在这个每个人都可以自在的生活着，都可以做回最初的自己的家，她怎么会离开呢？何况沈晗的腹中又有了让她爱护的婴儿，她已经发誓要把一生来奉献给这个家，来维护这个家，来保护好这对母子。

她又恢复了她的温柔，轻轻点了点沈晗的额头：“那听不听心莲姐的话，还乱不乱跑了？”

“不了不了。”沈晗忙道，又依偎着心莲，柔柔道：“一定听心莲姐的话。”

“你的话，哪时有个准头？”心莲带着姐姐教育妹妹的口气，又很快转为了无奈的疼爱：“就是这份耍赖的小娇模样，让人狠不下心来。”

沈晗笑着赖到了心莲身上，心莲嗔道：“路都不会走了？”

她俏皮的闭上了眼睛，道：“嗯，看不见了。”

心莲摇着头，叹着气，又笑着挽住她，慢慢的走着。沈晗又开始轻松的欢笑起来，啰啰嗦嗦的什么都要告诉心莲，心莲微笑的听着，就如温柔的长姐呵护着她纯真的妹妹，她们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