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隆,你的痛苦我能了解。”清亮的声音,在童隆耳边响起,他竖起因为痛哭而颤抖的身子,期盼的,乞求的望着眼前的展昭,望着这个年轻而清俊的大人,那含着悲悯的目光,是那么真实而温暖,深邃的如要穿透了他的心一般。这个大人,确实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来这儿视察的假慈悲的官员。他身上有一股力量,一股强大的坚定的力量,能让受苦的人感到无比心安和依赖的力量。
“你的案情我并不清楚,而且开封府无法插手沙门岛的案子。”展昭坦率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将案情的经过如实写下,展某可为你传递至刑部,申诉后也许能重新审理。这是翻案的正常途径,但是很可能有一种情况,刑部根本不会审理你的申诉,童隆,有许多案子,受的冤屈比你严重得多的人,多的是。可是无论如何,姑且一试,人总不能先输给自己。”
童隆自己也知道翻案的希望不大,可是展昭认真的态度让他欣慰,这是把人当作人的官员,他感动道:“展大人,我的事先搁着,张禄的事,你问吧。”
展昭微微点了点头,道:“童隆,张禄有无说过当时他作案时,是单独一人还是另有帮凶?”
“有帮凶。”童隆很肯定的道:“张禄说了,还有一个是他师兄。还说了,翡翠如意在他师兄身上。”
一小簇闪亮的火花在展昭眸中点燃了,他克制住破案在即的激动,镇静道:“童隆,把你了解的张禄师兄的情况,有多少,都说出来。”
“展大人,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张禄只说他师兄很坏,又说他们在逃亡的路上,救了一个重伤的年轻人。说那个人刚托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在衙门里当差的差事,后来伤重死了。为了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临终前,他把那份差事送给了他的师兄,还把户帖也送给了他师兄。”
“户贴?”展昭顿时蹙紧了眉头,如果正如童隆所说,王正拿到户贴,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改名换姓,再要找这个人仿若大海里捞针一般。但他立刻又捕捉到童隆所说的,那人临终时把衙门里的差事送给了王正,也就是说,王正在衙门里当差!张禄出现在汴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王正,找到翡翠如意。那也意味着,王正在汴梁的衙门里当差!展昭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雪亮的闪电,答案清楚的烙于其中,王正,很有可能在开封府当差!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而机警,急速的追问道:“童隆,张禄有无告诉你,他们在路上所救的那个新衙役的姓名?”
“没有。”童隆想了一想,干脆的说道。
“你再想一想,这条线索十分重要!”展昭焦急的说道。
童隆再努力的追忆,但是绞尽脑汁,他也实在想不起来张禄曾经告诉过他他们救下的人的姓名,他遗憾而又抱歉的摇头道:“展大人,我真的想不起来。”
展昭只能涩然的点点头,道:“不急,等你想起来告诉展某也不迟。”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谨慎的问童隆道:“童隆,你可认识高清?”
“高清?”童隆叹了一声道:“那个酸老头儿,不是死了吗?其实,人蛮好的。”
“是。”展昭凝视着他:“你可了解他的死因?”
“我……。”童隆犹豫着,压低了声音,道:“展大人,我们只看到他被拖了出去,听到他的惨叫声……。”
他待要说下去,狱卒忽从黑暗处现身,大声喝道:“童隆,展大人只问你张禄的事,在大人面前,你再胡说,是不是要挨鞭子?”
他快速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声响,童隆面色惨白的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但是他的鞭子很快被人夺下,手势那样快,他甚至什么都没看清,鞭子已到了展昭的手里。展昭冷冷的看着他,挺拔的身躯,便如傲立的寒松,清冷而刚强。
“这条鞭子,如果在开封府狱卒的手里,作为任意□□犯人的工具,只要让展某知道一次,他甩犯人一鞭,展某必会让他双倍收到惩罚。执法之人,滥用刑罚,犯了罔顾律法之罪。”展昭清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黑曜石的眸中是强行压下的怒意,盛怒之中,他依然维持着冷静的风度,但却让狱卒觳觫。
“但,这是沙门岛,不是开封府,也不是展某管辖的范围,上行下效,展某也知这是你上司的一贯作风,展某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鞭子,还是要还给你。”展昭的薄唇缓缓启动,清朗而又肃然的道:“身在公门,执行上司的命令没有错,但是展某还要劝你一句,身在公门好积德。”
话音刚落,狱卒看到鞭子黑色的影子快速的向他扑来,他本能的向一旁闪去,鞭子扑来的姿势是十分凌厉的,好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迅疾绝伦,他以为要抽到他的身上,急忙的用手臂挡住了脸,却见那鞭子转了个弯,掉在他的脚下,好像死蛇一般。
惊魂未定中,他看到展昭薄唇微弯,隐隐闪现出讥诮的笑容,随后,绛袍的袍角轻扬,那修竹一般清瘦的身影潇洒的迈出了狱门,留下了还呆呆发着愣的狱卒。
狱卒足足愣了半柱香的功夫,忽的想起什么,赶紧的往董遇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