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岛关押囚犯的地方环境很恶劣,密密的一排平房,由栅栏分割成密密的格子,每个格子内都关了大约三四个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时值盛夏,燠热的天气使得各种味道都有,连陪展昭进来的狱卒都觉得惶恐。赵虎虽然淳朴,也不禁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展昭却是神色如常,还是沉静如水的神情。
“展大人,我去把童隆叫出来。”
“不必,该在哪里问话,就在哪里问话。”展昭侧身进了囚室,让赵虎在外等待。狱卒拿了张椅子给他,他摇摇手,换了张小杌子,随意的坐在杌子上,薄唇边泛起一缕淡淡的温和的微笑:“童隆,听说你和张禄交好?”
“是,大人。”童隆拘谨的站着,展昭示意也给他一张杌子,他紧张的挨着边坐了下来。
面前这个年轻的红衣服的大人,他们说他是开封府的展昭。他不知道什么是开封府,可是一同养马的老癩子道,开封府里有个包青天,什么冤案都能昭雪。说展昭就是包拯身边的人,本事大得不得了。
全是骗人的,童隆想,这世上哪有青天?如果有青天,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他犯了什么罪?家乡闹饥荒,他交不上粮,狗日的差役就能把他娘打瘫了?他割了狗官的耳朵怎么样?妈的,是被这世道逼疯的。
张禄说,这世道没好人,都是骗子,你骗我我骗你。不过,这个展昭制止了董遇打他,看上去像个好人,只是看上去,还有那个紫衣服的老头子,也是看上去像个好人。嗯,让他坐,他就坐,看他要问什么。
“童隆,张禄既与你交好,有无告知你,他因什么罪入狱?”
“杀人。”童隆低着头道。
“你可知他杀了什么人?”
“他杀了他的师叔。”
展昭微微颌首,又道:“他有无告诉你,他为了什么杀人?”
童隆想了想,道:“他说是为了一个翡翠如意。”
渐渐的到关窍上了,展昭的目光有了微微的笑意,童隆却忽的抬起头,蓬着脑袋问:“大人,张禄怎么啦?他不是去了汴梁?”
展昭沉吟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他死了。”
“他死了?”童隆惊讶道:“他是怎么死的?他不是说他要去发财吗?”
“被人谋杀。”展昭道:“展某此来沙门岛,就是为了调查他的死因。”
童隆有些听不懂了,纳闷道:“大人,您是说,你从汴梁那么远的地方,到沙门岛就是为了调查张禄是怎么死的?”
“是。”
“他,他不是个囚犯吗?他死了,也值得您千里迢迢的来沙门岛调查?”童隆更不解了。
“凶杀案发生在汴梁,便是开封府的事。”展昭宁静的答道。
“可他,可他……,是个囚犯呀。”童隆结结巴巴道。
“囚犯也是人,也是生命,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展昭的目光变得严肃,以他一贯的沉稳不疾不徐的说道。
童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忽的,他的情绪急剧的爆发了,他失去了控制,痛哭起来:“展大人,展大人,人家都说有开封府,有包青天,为什么我没想到去告呢?我家交不上粮,我娘给差人打瘫了,那是我娘啊,生我养我的娘,所以我割了狗官的耳朵,他们把我关到这地方来了。展大人,我冤,我要申冤!我要去开封府申冤!”
他跪了下来,匍匐在展昭的脚边,那是一种摧心裂肺的痛哭,从胸臆中爆发出来的。狱卒急急的赶来,一把拉住他,又要抽皮鞭。展昭连忙制止,生生的压抑住怒气,沉声道:“你先下去,待我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