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戏？”马大嫂喝道：“回去做女红去，笨手笨脚的，以后嫁不出去！”

“那小鱼儿姐姐也做不好，她也不能看戏，也得做女红！”马骏马兰同时抗议。

马大嫂逗得笑了，道：“小鱼儿手再笨，展大人也不嫌弃。”

沈晗浑然没发现马兰和马俊已经离去，也没发现身边人已经换了展昭。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傀儡戏上面，那精彩的唱本，制作逼真的悬丝傀儡已经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和注意力。她的童年，属于这些孩子应该享受的玩意儿基本没有，这使得她越发被吸引。差点被流放崖州的艰难，关在狱中的惊吓，至少现在已经远离，她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明媚，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神态，就像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唯有欢笑。

展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着阳光在她洁白的额头跳跃着，有灿烂的光影。看着她没有一丝阴影的乌黑双眸，看着欢笑又来到她的靥间，看着那黑发在阳光下有着柔和的光芒。他宁静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淡淡的几乎不能察觉的安慰的笑意，又把眼光转到舞台上。张老汉一家愈发卖力的说唱着，傀儡的肢体动作也表演得更加灵活。沈晗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这笑声，一圈圈的如涟漪一样荡漾在展昭的心头，让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傀儡戏唱完，沈晗才发现展昭坐在身边，惊喜的扬眉道：“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展昭微微笑道：“来了有一会儿。”

“我怎么没发现啊？”沈晗惊讶的答道：“我一直坐在这儿，没走开啊。”

展昭的眸中，笑意越发深刻，层层的荡开，明亮如同秋日的暖阳。素蓝的衣衫，发出令人安稳的力量。他什么也没说，沈晗的双颊忽然就红了，红晕渐渐的洇染，就像上了一层胭脂一般，她低声说：“大哥，谢谢。”

展昭摇摇头，轻声道：“傻丫头，和大哥，有什么好谢的？”

沈晗满心飞涨着欢乐，就像潮水一样，涨得满满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她不知该怎么表达，看到傀儡戏要收台了，便上前，向张老汉道：“老爷爷，那个猴行者能让我看看吗？”

张老汉笑着点头，道：“姑娘，拿去玩吧。”说着，便把猴行者的悬丝傀儡递给她。

她小心地拿在手里，双手提着线，一上一下，那猴行者跟着手脚俱动。她越发觉得好玩，拿到展昭面前，示意着给他看，道：“大哥，你看，这么一拎，手脚都会动的。”又将其中两根线递给展昭，自己执着另外两根，道：“大哥，你将这两根往上提，我往这儿提，它就能向前走啦。”

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展昭已有很多年没有玩过了，此时给沈晗一示范，也觉得有趣，嘴角上弯，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两人将猴行者提了起来，你提这儿，我提那儿，不提防手碰在一起，沈晗忽然很轻很轻的说：“大哥，你是世上最最好的大哥，最最好的，最最亲的大哥。”

她小时候，每逢开心，就会对慕容霜说“你是最好最好的师父，最亲最亲的师父”。如今对着展昭，也情不自禁说了出来。只是，这话语之间，又带了几分浓浓的羞涩，深深的爱意，亮亮的眼睛看着展昭，忽然，鼓足勇气，在展昭的左颊边轻轻一吻。

一股甜蜜的颤栗顿时在两人之间传递，展昭执着悬丝傀儡的手停了下来，双眸中，满是柔和如同春风一般的暖意，沈晗双颊绯红，不敢正视他，呼吸急促，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犹如小鹿一般。忽的丢下傀儡，飞奔而走。

她也不知跑到哪儿去，只觉得脸上犹如火烧一般，烫得灼人，非要吃点凉的东西才能压下去不可。便像鸟儿一样乱窜，到了马大嫂的厨房，瞧见马大嫂正在烧菜，也不知怎么好，掀开水缸的盖子，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勺凉水倒在口中。

“要死了！”马大嫂一把将勺子夺下，大声道：“都要入冬了，还喝凉水！你这丫头可是疯了！”

沈晗也不还嘴，又拿起炒菜勺子，在锅里乱炒一气，往边上的瓷罐里抓了一把也不知是盐还是糖，就往锅子里撒。马大嫂忙将她推开，将勺子夺过来，又尝了尝菜道：“疯丫头，好好的菜都给你糟蹋了！这死丫头，倒底是发的哪门子失心疯？”

“不告诉你！”沈晗笑道，又搂住马大嫂，搂得紧紧的，在她脸颊上左一个右一个的亲着，马大嫂给她闹得饭都烧不成了，看她满脸红晕，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神秘的笑道：“傀儡戏看好了？”

“看好了。”沈晗笑着点头，眼睛里皆是无比灿烂的笑意。

“展大人有没有陪着你一起看？”马大嫂越发笑得颇有深意了。

“不告诉你！”沈晗忽的放开了搂着她的手，蓦地向外跑去，轻盈欢快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刚刚被放出笼的小鸟。

“这死丫头！”马大嫂笑骂道，又看了看锅里的菜，叹道：“可惜了这一锅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