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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五十三章

江湖,对于展昭是太遥远了。江湖岁月是他的少年时代,他十四岁入江湖,十八岁入仕,那四年中,遍历冷暖,看尽事态,见到了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见到多少百姓因为贪官污吏的压迫上天入地无门的血泪交加。群雄逐鹿,中原问鼎,然而苍生啊,依然在那鼎中绝望的悲泣,展昭走遍南北,看多了阳光无法照亮的地方,只能尽一己之力,用三尺青锋维护他所能保护的黎民,然,终是萤烛之光,只能照见面前一点明亮。这时的江湖,对于他来说,是黎民百姓的呼号哭泣,也是他一生信念奠定的初心发源之地。

但是江湖,亦是杏花春雨的江南,亦是夜船吹笛雨潇潇的朦胧情怀,亦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亦是驰骋古道把酒言欢的那份浓浓的友情。江湖啊,曾有展昭那么多快乐和自由的记忆,是一程接一程的驿道古栈,是那万里河山,是那书剑飘零,是孤身走天涯,亦是高山流水逢知音。那只有四年岁月的江湖,是他一生都回不去的梦。

白玉堂,在展昭的心中,代表了江湖,代表了他曾经有过但是再也回不去的岁月,代表了他结识过的那些情比金坚的江湖朋友。他们,因为他的入仕,已经离他很远了。白玉堂,一次一次的挑衅他,不服他的名号与他相争,他不生气,真的不生气。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初入江湖的自己,也有这般的少年意气,也有这般的任性胡闹,也有这般的佻达自在,同样是来自江南的青年,都是从那紫燕在夕阳下飞过的温柔黄昏的江南而来,都是从那秋声中芦苇会唱歌的江南而来,都是从那春风又绿江南岸而来。他是他的朋友,亦是他的兄弟。一身红衣拘住了他,他爱护他那白衣胜雪的兄弟,就如爱护他那个江湖的梦想。

白玉堂行走天涯,来去自如,从蜀南回来,到了陷空岛歇了没多久,赶到了汴梁,这一次,还是住在开封府。但是,他很快发现开封府有什么不一样,首先,是展昭。展昭还是淡定的,温润的,长兄一般的展昭,但是展昭明显的沉默,拒绝了他所倡议的一切娱乐活动,当然白玉堂明白展昭只会答应喝酒一项,但是他连喝酒都拒绝了,他只是笑笑,没说理由。白玉堂觉得展昭一定有心事,这只猫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

然后白玉堂又发现他住的客房也有些变了。他客房里多了一些色彩,比如那个帐钩,以前是很简单的形状,现在变成了漂亮的莲花形状;还比如窗户上,剪了好看的窗花;还比如,白玉堂惊讶的发现,小柜子上竟然有两个猫的泥偶。白玉堂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又去展昭的房间观察了一下,发现展昭的书架上竟然也有几个猫的玩偶,坐着的,躺着的,惟妙惟肖,非常有趣。白玉堂立刻得出了结论,开封府有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和展昭的关系很近。

白玉堂从马大嫂那里得到了答案。白玉堂是个很会讨女性欢心的俊俏公子,他大大的夸奖了马大嫂烧的菜,说他之所以能住在这个开封府,主要是因为马大嫂的手艺,马大嫂的烧鸭,鲤鱼焙面,桶子鸡,那真是汴梁一绝。白玉堂哄得马大嫂眉开眼笑,马大嫂虽然自认开封府的女人是很有骨气的,但问题是,在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而且一笑桃花都开了的白玉堂面前,马大嫂也没有了招架之力,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

白玉堂又不失时机的暗暗抨击了展昭,他笑眯眯地说:“大嫂,平时你的手艺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就比如那只猫,哎,他就不爱吃这些浓油赤酱的菜肴,这只猫很古怪的是不是?”

马大嫂笑道:“白大侠,展大人和您一样是江南人,但他偏好的还是江南的那一口,您也知道展大人,随和得很,从不挑剔,可是说实话,知道他爱吃什么,我们也烧不出来。好在现在小鱼儿来了,小鱼儿烧的菜展大人可爱吃了。这小鱼儿也是心灵手巧,你说那河虾,不就是盐水的,或是油爆的,但是小鱼儿,就能把虾仁给挑出来,加上茶叶炒,那味道,还真是香。”

白玉堂明白了,开封府确实有女孩子了,这个女孩子叫小鱼儿。猫,鱼,还真是对上了。白玉堂又笑吟吟的单刀直入:“是展昭喜欢的女孩子啊。”

马大嫂的话唠马上开始滔滔不绝了,从小鱼儿怎么和展昭相识,到小鱼儿现在这样的情况,足足说了两个时辰,白玉堂喝了一壶香茶,终于明白展昭沉默的原因了。马大嫂的口才还是挺好的,她说得跌宕起伏,白玉堂听得聚精会神,时而露出会心的微笑,时而又是气愤填膺,听完了,白玉堂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有些酸溜溜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使他想起了当年的春妮,他说:“这个小鱼儿倒是没逼过猫儿成亲?”

“小鱼儿哪懂啊,又不是孟春妮。这个姑娘,白大侠,你见了也定是会喜欢的,又善良又可爱,咱们开封府上下都喜欢她,连大人看见她也很会难得的露出笑容,白大侠,你可是知道,大人很难笑得喔。”马大嫂又很经典的加上一句:“小鱼儿要是懂什么成亲,展大人早就跑得远远的。”

白玉堂不得不说,马大嫂是真聪明,真能看透展昭。

黄昏时分,白玉堂看见了那个清瘦的身影,金色的夕阳照在了他素蓝的衣衫上,英俊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郁,那是寂寞,白玉堂读出了。展昭是寂寞的,他把他的寂寞隐藏在温和的笑容下,隐藏在他的热血豪情中,隐藏在他对每个人的温暖之中,但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地方,藏着谁都进不去的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寂寞而又孤傲的世界。

白玉堂从廊下闲闲的走出来,展昭露出淡淡的微笑:“泽琰。”

白玉堂执着折扇,桃花眼微微笑着,道:“猫儿,去大理寺约会去了?”

展昭立刻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刹时没有温度,转身就走。白玉堂为他冰冷的眼神而怔忡了,他一直习惯以调侃的甚至是讽刺的语气和展昭说话,展昭总是一笑而过,从没有今天这样,这样一句对白玉堂来说真是还是比较正经的话,就让他浑身散发着难以靠近的冷气。

白玉堂有些心虚了,旋即走到展昭面前,好言好语的陪着笑道:“猫儿,脾气怎么这么大?我的意思说,你是去大理寺看望朋友去?”

展昭的眼神这才有了些温度,颌首,白玉堂又笑道:“猫儿,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随你去探视,如何?”

“不用了。”

“我说猫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太小看白玉堂了。好像白玉堂到开封府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连看个朋友都不让白玉堂同去?”白玉堂沉下脸来,不快道:“咱们江湖中人,不入展大人的眼,是不是?”

展昭微微顿了一顿,然后,薄唇微扬,现出一个隐约的笑容,道:“去吧。”

当白玉堂第一次看见沈晗时,只有两个字:干净。

白玉堂行走江湖,也见过各色人等,但是这样干净的人物,他也很少见到。就像是春天树上绽开的第一朵梨花,清丽,雅淡,洁白,清香盈盈。她的眼神,会让人想起江南,想起风儿淡淡花香温软的江南,让人的心,也会变得很软很软。白玉堂第一次看到沈晗,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这是一种长兄对幼妹的喜爱,是一种温暖的感情,这对于心高气傲任性使气的白玉堂来说,是很少出现的一种温柔的情感。

展昭介绍了白玉堂后,沈晗的眸中便泛起涟漪般的笑意,轻柔的唤道:“白五哥。”

白玉堂的名字,她听说过很多次,在她的想象中,白玉堂争强好胜风流倜傥,就像苍山的一捧雪,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现在看到的白玉堂,果然是俊美非凡的,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黑如点漆,有着灼人的光彩,他和展昭的内敛自持,英气逼人迥然不同,白玉堂的美,更像是一个富家公子的华丽。他的衣衫亦是一尘不染,还有手中的一把折扇,沈晗觉得,他就像从江南的深深庭院中走出的鲜衣怒马的青年。

这样漂亮的人物,精美的衣衫,忽然使沈晗觉得自惭形秽,她悄悄的靠近展昭,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适当的与白玉堂保持了距离。

展昭取出药膏,为她的手脚涂抹。镣铐虽已取下,但是还有紫红的淤痕,亦有肿胀,每日都必须涂抹。白玉堂惊讶的注视着展昭娴熟自然的做着这一切,眸中的光芒温柔又疼惜,他简直不能相信他面前的人是展昭,是循规蹈矩,硬朗英挺的展昭,是当日在陷空岛上拼命要把沙千里带回开封府一丝也不肯退让的倔强的展昭,这个展昭,原来眼中也会有如水的温柔,原来也有如此细腻温情的一面,而且,见他的动作,白玉堂判断,他已经很习惯照顾这个女孩子。虽在黑暗的狭小的牢房,但是他们之间,有脉脉的温情流动,白玉堂觉得,自己简直是杵在这里的。

沈晗的伤痕还是让人心痛的,都高高的凸起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腕脚腕上,晚上一阵一阵的疼痛使她失眠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白玉堂凑近看了,一股怒火就涌上心头,道:“展昭,这是镣铐给锁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犯得着用这样的重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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