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责怪她们,是我吩咐的。”太后平静的看着官家,道:“我要听听皇儿对青龙珠一案的看法。”
此时的太后,目光深远,容色平淡,没有任何喜怒的表情,迥然于往常的慈祥和善。太后回宫以后,就像一个寻常的百姓老太太,有些啰嗦,喜欢热闹的东西,喜欢我们围在她的身边,说些琐事和家常。特别喜欢公主,她唯一的孙女。宫女们私下议论,二十年的民间生活,已经使太后变成一个平常的老太太了,和民间的大娘们没什么两样。我想也是的,不过这也是太后最大的福气吧,作为女人,到了老年,谁不希望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呢?
此刻,我明白了,二十年的民间生活,只是暂时使太后隐藏了她的锋芒她的见识,作为宫廷中女人的政治上的敏锐,老太太从来没有减少半分,仅仅是,她懂得收敛和内藏。
“母后,您身子刚好,应该在宫中好好歇着。青龙珠的事,孩儿会处理好的。”官家诚恳的说。
太后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孝心,也为之感动。但是桢儿,因为我的病,而惊动天下,甚至差点牺牲白河县患病百姓的性命,你觉得,要是我知道了此事,即使侥幸这次病愈,又能活得多久?流落在民间,我饱尝了辛酸,人情冷暖,也感受到人世间温暖的真情,那是来自平民百姓的善良和怜悯,如果没有他们,为娘的怎么能坚持到如今守得云开见日明的日子?是的,如今为娘身为太后,身份是不同,可是如果像黄干这样不择手段,任意屠杀百姓,来取回青龙珠,你说,这罪孽是算在他身上还是算在为娘的身上?为娘怎么有脸来面对天下的百姓?”
太后越说越激动,我立刻吩咐宫女端上煎茶,亲自捧给太后。太后缓缓喝了一口,平静片刻,缓缓吐了吐气,方道:“黄干,与其说他是为哀家的性命着急,还不如说他是为自己的功名富贵着急。他只管取回青龙珠,完成任务,接受桢儿你给予的赏赐,至于他做下的伤天害理不择手段的事,因为有你的圣旨在撑腰,所以都与他无关,他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这个人的冷血,残酷和展昭的热情,侠义形成强烈的对比。正因为展昭的忠肝义胆,守德仁善,才免于陷桢儿你和哀家同时于人唾骂的命运。你只知他违反圣旨,不按你令行事,你可知圣旨和规矩也要因人而定,如拘泥于此,才受人利用。人家盗珠也是为了自己爹娘的性命,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同是天下儿女心,桢儿,只有视天下的老人为自己的父母那样尊重爱戴,你也才能获得民心啊!将心比心吧!”
太后情理相融,一番话说得官家低头无语,但额上的冷汗已是表明了他接受了太后的话。我侧立一旁,心中甚感安慰和踏实,这也是我正想说的话,但是,只能由太后,才能说得如此透彻。
“皇上,皇上,入内内侍省都知任守忠急于求见。”小黄门急急来报。
官家抬起头,急道:“快宣。”
任守忠是受官家之命,去开封府听审的。此刻他紧急求见,一定是事情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我的心,猛的一沉,如果事情按照突兀的情况发展,一定是和展昭的安危有关。
任守忠是小跑着进来的,脸上全是豆大的热汗顺着淌下来,一见我们,他匆匆行了个礼道:“皇上,文大人命我急速赶来,向皇上禀报,现在堂审的情况忽然发生变化,贾大人和黄统领拿话逼包大人,搞得包大人焦头烂额,下不来台……。”
官家急道:“任守忠,你拣要紧的说!”
“是是。”任守忠身材颇胖,热汗不停淌下,拿着衣袖去抹,样子甚为滑稽,但此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只听他说下去:“臣从没见包大人这样窘急为难的时候,此时,展昭就自个儿说,他抗旨是实,请大人明正典刑。那个张龙赵虎也跟着这么说,皇上,包大人眼里含着泪,可是拿签的手都抖了,文大人挺身而出,和夏大人他们激辩,可是展昭自个儿把头伸到了铡刀下,文大人让我赶快回来禀报皇上,皇上,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展昭还真是傻,为了不让包大人为难,自求赴死。我看文大人也辩不过他们,也许,也许等到臣回去的时候,展昭的头就要落下了!”
听得这话,太后脸色惨白,先是“啊”了一声,跌坐下来。我也惊慌失措,官家赶紧扶着太后,太后含泪哆嗦道:“你快下旨,赦免展昭张龙赵虎,但愿,还来得及!”
官家一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立即命人取来墨宝,匆匆书下圣旨,然后关照任守忠:“快!取跑得最快的马,立即赶往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