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出来,沈晗终于松了一口气,昨天几乎一宿未眠,就在想这件事。说出来是不是就是辜负了傅蕴锦?这是她最纠结的。可是展昭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做出了决定。她少小离开父母,从没有人这样谆谆教诲与她,展昭于她,如友,如亲,如兄,是她迷茫之中的一盏明灯。这几句话虽然说得沉重,但现在大石落下,她也轻松不少,看着展昭了然于胸的模样,她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大哥,你早就知道傅姐姐和杏花杀手有牵连对不对?所以你那次对我说,有些人带着面具什么的,是不是就在提醒我?”
展昭点了点头,道:“小鱼儿,你不会怪大哥没有事前明白交待于你吧?”
“才不会呢!”沈晗叹了口气,道:“大哥有大哥的难处,我如不能理解,也枉为大哥的知己。昨晚就这说不说的问题我都纠结了一夜没睡着。大哥,你在开封府八年,不知遇到了多少这样的事,你心中,必定有时比我难过一百倍是不是?”
她目光恳切,展昭心里一缕温馨悠悠拂过,垂下双眸,修长手指举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道:“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心中叹道:“这丫头心地善良,自己被折磨得一夜未睡,心中还只念着我不知经过多少这样的难处。哎,展昭何德何能,能让这丫头甘心放弃庐山快乐无忧的日子来到开封府,让她心中也有了选择的矛盾痛苦,这原都是展昭的不是。”
沈晗慢慢的用筷子划着粥道:“大哥,开封府一点都不好玩。可是如果没有包大人,我爹我娘的血海深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天下又有多少人冤屈不得申。想到这个,小鱼儿也就把这些不好玩都忍了。”
“可是如果一直呆在开封府的话,”她又抬起头,托着腮,幽幽叹了口气道:“大哥,我大概没多久,眉心也会有一个深深的结,会长白头发,会变老。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她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笑道:“那我就嫁给大哥好不好?”
展昭笑着用筷子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头道:“小鱼儿,你一天不胡说八道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谁胡说啦?”沈晗轻轻嘟囔道,脸色微微一红,掐着小指的指甲说:“只不过脸皮稍稍有点厚而已,也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厚啦。”
展昭笑着摇头,道:“我看你的脸皮,可是这么厚。”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在沈晗面前扬了扬道:“有没有这么多?”
“随便啦,你说有,就是有啦。”沈晗娇声道:“如我脸皮不厚,早就给大哥赶走了。要在大哥身边,就得脸皮厚如铜墙铁壁。”
展昭微微一笑,道:“怕了你了。”
“对啊,大哥,敢说你现在没起把我赶走的念头?”沈晗咬了口包子说道。
展昭笑着只管喝粥,不去接她的话。明白这个丫头,只要一和她磨上嘴皮子,那就是没完没了,而且她有个特点,特喜欢翻老账,那被展昭关禁闭的日子动不动就要拿出来说事,展昭惟恐她说不上几句,又要绕回去。好在沈晗很快总结道:“大哥总说我话多,其实你最唠叨,隔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唠叨一回。什么做人的道理,仁义道德,好烦喔。”
展昭哭笑不得。他为人沉静,在公门八年,更是退尽少年意气,越发的刚毅淡然。“唠叨”“啰嗦”两字是从未有过的评价,世上唯一下此定论的人,只有沈晗吧。
好在,沈晗很快的把思路跳跃到傅蕴锦那里,对于展昭的声讨终于告一段落。她放下筷子,叹道:“大哥,傅姐姐怎么会是女杀手呢?她长得这样好看,说话娇滴滴的,是个大美人耶。”
展昭浅浅一笑,和煦的目光看着沈晗,端坐说道:“小鱼儿,难道杀手都是穷凶极恶的吗?”
“这倒不是。就像范阳,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谁知道心肠这么坏。”阳光从南窗中透进来,照在房中的圆桌上,沈晗托腮而坐,双目流动,如一泓秋水中闪烁着星光点点。这秀丽的容颜在春日的暖阳中,如小小宝石一般。蓦然间,展昭心中涌出一股柔情,竟然微微怔了怔。俄顷,他很快回过神来,自嘲似的淡淡一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大哥,如果傅姐姐再来找我怎么办?”沈晗忧心忡忡:“既然知道了她,她就是那晚的女杀手,我可再也做不出平常的样子和她在一起。大哥,我可都愁坏了,我到底该怎么面对她?大哥你快说啊。”
展昭眸光沉静如水,道:“小鱼儿,你不必再面对她了。既然你已指认她便是那晚的杏花杀手,待我禀报大人以后,自会率领官兵缉捕傅蕴锦一干人等带入开封府审问。这杏花杀手一案,也得有个眉目了。”
待展昭禀明包拯,率领手下官兵赶到傅府时,却是人去楼空。
偌大的一个庭院,一夜之间人走得干干净净。唯有满园春色,杏花如雪,合着桃花如云,灿烂似霞一般。白石清泉,锦鲤游泳,金色阳光点点照射于水面,水光潋滟,一片静好,谁会料到这样的地方竟然藏着阴谋血腥。
“张龙,赵虎,你俩带人去搜后面厅堂。王朝,马汉,你俩带人将花园之中,堆放杂物的房间再细细搜查一遍。如有可疑之物可疑之人切勿放过。其余人随我来。”身着红衣官服的展昭干脆利落的分配任务,双眸精光四射,扫视一下周围事物,向着两层朱漆小楼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