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一身红衣在雨帘中清瘦的背影,尉迟庆若有所思,俄顷,他喝了口酒,自嘲的一笑:“熊飞,若不把你当做兄弟,愚兄千里迢迢来汴梁何干?难道熊飞还真以为愚兄喜爱这汴梁的繁华?”
走近府衙,展昭隐隐觉得不对劲,雨幕中的府衙,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重重的雨,白雾一般,弥漫了天地,连开封府三个字亦沾染了雨气,在夜色迷茫中模糊不定。不知为何,展昭忽然心神不定,只觉得这雨中的开封府风雨飘摇,暗鬼袭来。他快步走向正门,只见守门的衙役李福与何三安然站在门口,见了他便恭敬招呼道:“展大人。”
展昭微微点了点头,道:“府中可有异状?”
他们摇头道:“没有啊,展大人,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人击鼓鸣冤。”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不能懈怠。有劳两位打点起精神。”展昭平和言道。
开封府的人都知展昭性情宽厚仁和,待人很是宽容,但是公事方面却尽忠职守绝不马虎。被他这一问,李福与何三原先的那点困倦抛到了九霄云外,挺直了身子,道:“展大人放心吧。”
展昭轻轻颌首,便往角门处走去。角门还开着,以往都是展昭最后一个回来将角门上闩。如他提早回来,这角门必定忘了上闩,要是赵虎最后一个进后院,那是一定不上门栓的。但是府里打杂的王伯一定记得半夜起来看看。
他走进门,转身随手上了门闩,就在这回过身来的瞬间,忽见地上有一个女子的耳环。展昭蹲身拾起,是一只珍珠耳环,外面用金子镶了,格外的精细。他蹙紧眉头仔细看着,急速转动思绪,住在开封府后院中的女子只有小鱼儿,马大嫂和两个小丫鬟。小鱼儿很早就离开了父母,她师父根本无视世间礼法,所以没扎耳朵洞。马大嫂和那两个小丫鬟不会有这样精致的耳环,难道是傅蕴锦的?可是这个耳环呆着的地方在角门和小径连接之处,很容易被进进出出的人踏过。王朝他们又最是粗心,走路根本不看,要是先前掉下的,早就被他们踏个粉碎。难道,傅蕴锦又折而复返?
正在思索之间,忽听得刀剑击碰声。展昭暗叫不好,飞身往后院疾去。果然见四大校尉围着一黑衣人激战正酣,那黑衣人手持利剑,剑法纷繁如花,姿势甚是美妙,却招招狠辣,四大校尉显然不是其对手。展昭手持巨阙一跃而上,剑光凝寒,电光火石间,已是把那黑衣人剑气笼住,显然,孰高孰低,已在这一剑之中分明。
黑衣人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展昭会出现。她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冷冷,如寒冰一般,看不出半点喜怒。她急速变换剑势,转削为刺,手势快如闪电,向展昭右腿刺来。展昭微微闪身侧避,青光过处,剑如冷雨急落,南侠剑法以快以稳以大气立于江湖,展昭的剑,是黑暗中的一道白光,舞动剑光,状如虹霓,对方周身大穴都在他剑光之中,只是展昭不欲取她性命,只想留下活口,所以给她可乘之机,一时倒也拿不下她。
大雨急落,两人身形惊如飞电。但此女身形极是灵活,剑法虽逊于展昭,但身形为补,倒躲过了几次险象。四大校尉看着他们恶斗,却只有干着急的份,他们且战且勇,已飞上屋檐。窄窄的一条屋脊,只有展大人的轻功可以施展。此时天气恶劣,展昭惟恐她逃脱,不由下了狠招,剑势越发凌厉,眼见那蒙面女子支持不住,却蓦地听她道:“沈晗死了!”
“你说什么?”展昭浑身一震,短短四个字如惊雷闪入他耳中,大雨倾盆,茫茫世界迷雾一片,他心中又惊又痛,一时辨不清真假,虽是剑势不减,但已失却镇定,沈晗安危牵挂心头,他从未有过的慌乱。从未有过,八年展护卫,他们都说他意志异于常人,不,他知道,意志超常只是他能忍,他能忍痛,忍苦,忍别人难忍之事。可是现在,他为何一颗心跳得那样厉害,似要跳到了喉咙口,他明白,眼前的敌人是乱他心志,她知道他的死穴。可是他明知道,却为何还慌乱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