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是女中豪杰，尉迟兄外表虽疏朗，但内心重情重义，当年墨老前辈不是看中尉迟兄的金玉品质，又怎会把独生爱女交与尉迟兄？嫂子杀伐决断都极有气魄，这是尉迟兄的福气。”展昭笑着言道。

“也是，阿慧她刀子嘴豆腐心，说过便算。我也只作风吹过，不与她计较。女人嘛，就是嘴上碎碎念。不过，没个人唠叨，也会寂寞了不少。熊飞，等到你以后尝到这滋味，会觉得啊，这滋味是甘苦半参，个中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尉迟庆微笑着说。

展昭笑而不答，脑海里浮起小鱼儿微微撅着嘴的任性模样，还有每天等着他回来都要叽叽喳喳事无巨细报告一通的可爱模样，想着等到小鱼儿中年时会不会也变成墨慧的碎碎念呢？不过，就是如墨慧的碎碎念，想必也是十分可爱的。这丫头，就是鬓边生了白发，依旧是晶莹皎洁的模样吧。想着想着，他自己也不觉得，唇边浮起了温柔的笑容。

不知不觉，会仙楼已经到了，雨天人少，倒是颇为清净。两人要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上好的梨花白。展昭为尉迟庆斟了一杯八分满的酒，又自斟一杯，道：“尉迟兄，展昭敬你。”

尉迟庆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道：“熊飞，你托我打听的剑雨飞花和江如婓的消息来历，我遍访蜀中武林前辈，有了一二线索，还不知对熊飞是否有用？”

“喔？”展昭凝起双眉，道：“展昭愿闻其详。”

“可是愚兄有一事不明，熊飞，江如婓已经是上几辈的人物，声名早已湮没于江湖，不知熊飞怎么会想起打听她的事来？”尉迟庆抿了一口酒，徐徐问道。

展昭便将那日陈娇之事陈述了一遍，道：“分明是剑雨飞花的招式，展某记得江如婓久不行走江湖，怎会有后人使得如此娴熟剑法？况且杏花镖经莫七大师认出，是当年杏花会的飞镖，只因这些线索都与蜀地有关，所以展某只能请教尉迟兄。”

尉迟庆蓦地一拍桌子，倒把周围的几个客人吓了一跳，他浑然不觉，笑道：“熊飞，你说了杏花镖，倒是把我打听的事联系起来了。你道江如婓五十年前忽然销声匿迹却是为何？当年花蕊夫人亡后，杏花会众人便作鸟兽散。但花蕊夫人留有一女，被蜀将旧属所救，隐入蜀中，此女长大后重组杏花会，江如婓就被请去做了杏花会的教头。所以杏花会的女子都是一式剑雨飞花的剑势，轻灵游走，神出鬼没，以阴柔闻名。”

展昭眼中一亮，道：“这样看来，杏花杀手出自蜀中，可是千真万确。可尉迟兄，这几十年中杏花会再无声息，为何此时会不远千里来到汴梁呢？”

尉迟庆微微沉吟，道：“熊飞，杏花会在蜀中行动极是小心，几乎不留痕迹，与武林江湖都无来往。愚兄多方打听，也只隐约得知，她们多年来，复国的念头从未打消。现在领导杏花会的已是花蕊夫人的第四代后人，一个名叫孟如洇的女人。她行事诡秘行踪不定，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倒是最近蜀中杏花会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但是到达汴梁的一定不是杏花会的全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她们的大部分人马到了哪里，愚兄暂时无法探知。”

“不是杏花会的全部？”展昭放下酒杯，思索片刻，又向尉迟庆道：“尉迟兄，你可知，杏花杀手在京城已取了三条人命。其中，第一个目标就是包拯包大人，只因那次展昭在侧，未能得手。尉迟兄既提及她们这些年来，从未忘记复国大业，如果此举和刺杀有关，她们到底要怎样的兴风作浪？难道只凭几个杀手就要改朝换代？尉迟兄，这事扑朔迷离，让人如堕云雾。”

两人俱是放下酒杯，沉默片刻，忽然不约而同道：“幕后定有主使！”

展昭似拨开了茫茫云雾，窥得一丝亮光，但立刻，担忧之色浮上眉间：“此人必是朝中栋梁，否则，杏花会孟如洇不会甘心受他驱使。能够许下助蜀国复国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尉迟庆喝了一口酒，看着窗外密密的雨幕，冷声道：“熊飞，此幕后之人不是公卿便是王侯！”

一说到此，两人俱是心中一跳。展昭站起身来，提起巨阙，拱手道：“尉迟兄给展某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了，尉迟兄，恕展某不能再奉陪，要立刻回复包大人。尉迟兄一定要在汴梁住上几天，让展某好好做个东。如果尉迟兄不嫌弃的话，请住在府衙后院，展某也可好好与尉迟兄叙叙旧。”

尉迟庆笑着摇摇头：“熊飞，我这等疏放之人怎能住在开封府？也罢，我找个客栈住下，正好游游这天子脚下，自个儿四处逛逛。熊飞，你这一身官服，还是莫陪愚兄了，御猫大人陪着愚兄，这愚兄可浑身不自在。”

他这几句虽是玩笑话，但展昭听了，心中淡淡怅然。自从穿上这一身红衣，和江湖上的朋友，不自觉的淡了许多。他淡然一笑，道：“尉迟兄，展某有空，便来陪着尉迟兄喝酒。尉迟兄既嫌弃展某的这身官服，展某不穿就是。”他拱拱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宁和笑道：“尉迟兄，展昭依然是昔日尉迟兄的兄弟。”

望着这一身红衣在雨帘中清瘦的背影，尉迟庆若有所思，俄顷，他喝了口酒，自嘲的一笑：“熊飞，若不把你当做兄弟，愚兄千里迢迢来汴梁何干？难道熊飞还真以为愚兄喜爱这汴梁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