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叔叔家在杭州近郊,骑马倒也一个时辰就到了。来到叔叔家门口,沈晗忽感微微惶恐,展昭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胆怯,温言道:“小鱼儿,怎么啦?”
他见沈晗叔叔家倒也是高门深院,看上去家境颇为富裕,又见沈晗瑟缩不前,心想必有缘故。
展昭少年时即行走江湖,后来当上御前护卫,沐风栉雨奔走四方寻找破案线索,也是看遍人情世故,他心道:“看小鱼儿的样子,必是担心她叔婶仗着富贵生就势利的气焰给她看脸色。如今小鱼儿父母双亡孤苦伶仃,难防他们不欺负她。”
这样一想,展昭怜惜之情大起,握着小鱼儿的手,道:“小鱼儿,莫怕,堂堂正正的走进去,展大哥陪着你呢!有展大哥在,天涯海角你都闯得!”
展昭一向温和内敛,很少有这样的豪气流露。他展眉扬声英姿飒爽,蓝衣潇洒丰神如玉,沈晗看着他,只觉就是龙潭虎穴,只要和展大哥在一起,也是如履平地,她灿烂一笑,便走上前轻叩门环。
开门的是老院公,从小就认识沈晗,惊道:“大小姐,你怎么到了这儿?大老爷大夫人的事咱们都听说啦,大小姐,你要节哀啊。”
沈晗眼睛微微一红,道:“楚叔,我叔叔婶婶可在?”
楚叔看了看里面,小声的说:“大小姐,二老爷二夫人这几天正在闹呢。二夫人逼着你叔叔来找你,让你在你们家房契田契上按手印,说大小姐是女的,不能继承沈家的家业。二老爷刚从姑苏料理了大老爷大夫人的后事回来,怎么,你没有遇上他吗?”
沈晗摇摇头,道:“我没在家。我上开封了。”
楚叔惊道:“你上开封做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的,就不担心安全吗?对了,是不是大老爷大夫人死得冤,你上开封府告状了?”
沈晗点点头,楚叔又见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站在她身旁,疑道:“这位是?”
沈晗道:“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
楚叔是沈家的老仆人,很是疼爱沈晗,看到展昭温文儒雅,气质如玉,却又别有一股正气凛然,犹如青青劲竹,又如傲人雪松,心中深感欣慰,想原来是这位大人护送小姐,但愿今天他在这儿,小姐不会遭到难堪。便上前欲行大礼,展昭赶紧扶他起来,道:“老人家,快别这样。”
楚叔颤颤的说:“展大人,我们二夫人是有名的厉害人,那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大小姐她一直在山里面的,只见过好人,没见过歹人,这样的厉害角色大小姐哪是对手?何况二夫人正逼着二老爷和大小姐争家产,大小姐这一回上门,可是送到她的老虎口了,展大人,你一定要护着我们家小姐,大小姐是我从小就抱着的,老仆心疼她啊。”
展昭颌首道:“我会的,老人家,你放心吧。”
沈晗本就见着她婶婶心怯,现在听楚叔这么说了,知道今天要拿到那个梳妆箱是难上加难。她婶婶是何等势利凶悍之妇,要不是叔叔是父亲唯一亲人,父亲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信物托付给叔叔的。当时只想着,用比这梳妆箱内首饰贵重好几倍的金子赎回这箱子,哪想到如今爹娘不在了,婶婶便欺她孤苦无依,觉得沈家一切东西都应归于二房,这个梳妆箱当然也是她囊中之物。
如果今日婶婶要的是房契田契,沈晗不会与她相争;但是这个箱子兹事体大,沈晗是拼了性命也要取回来的。从大门到客厅只有一个天井的距离,但是沈晗只觉得这几步路走得那样艰难,想到婶婶的嘴脸,她不禁不寒而栗。
坐在客厅中,有家仆去禀报叔叔婶婶,虽然短短的时间,沈晗却觉得那么难熬。她抬头看到展昭的目光,那含笑的目光是那么温暖,便觉得心定了,有展大哥在,一切都不要怕。
过了好一会儿,叔叔沈秋青和沈二娘才走出来。展昭观察到那沈秋青长得瘦小,眼神懦弱,显然是个窝囊的老实人;那沈二娘却人高马大,浓妆艳抹神情凶悍,倒像个市井无赖一般。
沈秋青看到侄女,喜道:“晗儿,你来了?这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再想嘘寒问暖,却被沈二娘的眼神制止,只能喏喏退到一旁。
沈晗向叔叔婶婶见过了礼,沈二娘视若未见,冷冷问道:“沈晗,按理说呢,你不该到我们家里来。第一呢,你还戴着重孝,热孝在身,怎能登门?你也太不懂事了吧?”
沈秋青忙道:“这是自家侄女,自己人,娘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沈二娘瞪眼道:“你哥哥死了,那就是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家好好的,没病没灾的,要是她给我们带来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你让我到哪儿诉苦去?有些人啊,就是扫帚星不能进门的!啊,今天是什么□□吉日,这不该来的怎么就来了呢?”
沈晗给她夹枪带棒的骂上一通,简直不知如何招架。她生平未遇到此等泼妇,爹娘师父对她都是极为疼爱爱护,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她一时也给骂愣了,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脸色顿时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展昭见此情形,怒气大盛,霍的站起,抓住沈二娘的前襟,道:“你这泼妇,如此撒野,既缺妇德,又失教养,沈晗是你亲侄女,你这般羞辱与她,良心何在?若不是看在你是女人份上,展某这拳头早就打了上来!”